chapter 42
馀安忐忑了两节课,坐立不安。时常拿出手机偷偷地看一眼,他之前从不这样,就连江期都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还难受么?”他感冒没好利索,只是退烧了,但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状态依旧不好。
馀安在胡思乱想,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江期见他没应声,就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这时,赵鸿涛出现在教室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馀安出来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鸿涛对他说:“排球队的蒋教练想让你帮忙统计一下比赛数据,挺急的,你去前楼办公室找他。”
馀安暗叹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无波无澜,他嗯了一声,回教室拿了外套,江期见他要走,连忙问:“你去哪?我陪你。”
馀安解释道:“蒋教练让我帮他做数据统计。”说着穿上外套,慢吞吞地朝外面走。
“哦。”江期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蒋丘怎么能找到馀安。
全校的体育老师都在一个办公室,而且经常上午没人上班。
馀安绕到主教学楼,在二楼最里面的体育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他在思考这件事最坏的后果,无非就是沈遇闻也会知道,不过看情况起码现在蒋丘还没告状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让自己过来了。
回想沈遇闻和蒋丘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还在北元上小学,一年后的小升初毕业典礼上,沈遇闻牵着蒋丘的手一起来参加。
他第一次看见沈遇闻郑重其事地向他介绍自己的男朋友,他那时知道沈遇闻认真了。
蒋丘比沈遇闻小两岁,但为人处世挺老练的,说话间虽然透着些痞气,但心思却很细腻。
那之后,蒋丘并没有刻意去讨好馀安,但能从某件小事上让馀安感觉到他的真诚,以及带来的安全感。
沈遇闻老开玩笑,说蒋丘是他俩的好大爹,馀安都没否认。
他确实像位父亲,填补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缺少的父爱。
但蒋丘很有原则,他不想当父亲,想当他嫂子,他只想做沈遇闻的爱人。
所以,当他今天看见蒋丘阴沉着一张脸的时候,顿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一向好脾气的蒋丘都这副神情,可见一旦沈遇闻知道了,他恐怕必死无疑。
馀安踌躇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敲响办公室的门。
里面顿时传来蒋丘的声音,“进来。”
他推开门,办公室里果然就蒋丘一个人,他两腿架在桌上,懒洋洋地看资料,瞥见他出现在门口,脸色忽地一变,没了刚才的和煦。
“坐。”蒋丘冷着脸,但看馀安这样子,他又说不出什么狠话,这些年他们生活在一起,馀安怎么熬过来的,他是看在眼里,也心疼,也无奈。
有一阵子没怎么看见他了,瞧这模样怎么又瘦了。
馀安低着头,一副受审的样子,不敢擡头看蒋丘。
过了一会儿,蒋丘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想好了吗?给我听听你怎么编的。”
馀安默不作声,放低姿态,打定主意就是不开口。
蒋丘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鱼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件事如果被你哥知道了,他会有多伤心,你有没有想过?”
“且不说安全问题,本来他就不同意你跟江期走得近,你倒好,搬去跟人住了?”
馀安头压得更低了。
“之前你们住一间寝室,好歹在学校,可现在呢?不要说为了你的腿,你哥那天还说要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你怎么说的?一转眼,就跟人住外面去了。”蒋丘想点烟,但想到是在办公室,还是忍住了,他现在很烦躁,一个一个地都不省心。
半晌一阵沉默,“之后你要怎么办?”蒋丘问他。
馀安嗫嚅半天,最后说:“马上放寒假了。”
蒋丘“你”字脱口而出,差点把面前的桌子掀了,“什么意思?还要住到放假?”
他看向馀安,这样子真像沈遇闻。当初,沈遇闻跟他闹分手的时候,犟得跟头倔驴一样,问原因,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气得他转头就走。
不得不佩服,馀安已经学到了沈遇闻拿捏他的精髓。
蒋丘问完后,馀安又不说话了。
这孩子主意太正,前些年过得太安静,遇见江期后,小性子都开始释放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生气又心疼,“我只能帮你到放假前,你小心些,别让你哥知道。”也别让他伤心。
馀下的话不必蒋丘多说,馀安自是知道的。
听到他的话,馀安心下一松,顿时擡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谢谢嫂子!”
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会儿就撒娇了。
蒋丘被他气笑了,揉揉他的脑袋。下一秒见他起身似是要走,他连忙问:“干嘛去?”
馀安一愣,眨巴着眼睛回道:“不是说完了么?我回去啊?”
“我说什么来着?不是统计数据吗?”蒋丘冷哼道:“怎么,连点贿赂都不给吗?”
馀安这才知道,原来他找自己来还真是干活的。
数据要得急,再有两场比赛,省内初赛就结束了,按他们现在的积分,出省绰绰有馀。
接下来的就是全国赛了,整个寒假都不得消停,而且还要赶在特招之前,如果球队成绩好,高三的几个学生就可以择校了。
馀安统计到江期的时候,格外认真,他的数据拔尖,蒋丘其实很看重他,如果在国内,国家队他都可以引荐。
他之前问过江期,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但还是想挽留,江期只说不确定,多半不会在国内。
蒋丘之后没再问过,有些人强求不来,不如顺其自然。
一上午都耗在办公室,午休铃响后,馀安终于从一堆数据中解脱了。
蒋丘收拾好东西,建议道:“跟我去二食堂?吃小竈。”说完后,还朝他眨了眨眼。
馀安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不想这时有人敲门。
蒋丘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他狐疑地喊道:“进来。”
江期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两个人,朝蒋丘打声招呼,“教练。”
“嗯。”蒋丘问:“有事?”
他看向馀安,“数据统计完了吗?我等他一起吃饭。”
蒋丘轻笑了一声,“那一起吧!我请你们吃小竈。”算是答谢他大雪天背馀安去医院。
江期当然没问题,目光在征询馀安的意见,见他点头后,才笑着说:“多谢教练。”他其实怕馀安感觉不自在。
二食堂人少,蒋丘点了几道家常小炒,三个人吃得很饱走出来,蒋丘先他们一步去排球馆,他俩则绕过宿舍楼,去了学校的便利店。
馀安问他,“又要买什么?”
江期抓了一把树上的雪,朝一处扔过去,“你要不要?”
“不要,冷死了。”馀安撇撇嘴,把手揣进兜里更深。
话落,江期却笑起来,那天发烧39°,他死活要团雪球,这会儿倒嫌弃了。
“我去买胶布。”窗户上的胶布开了,有点漏风。
馀安嗯了一声,就在外面等他。
十分钟后,江期买完出来,看见馀安站在不远的地方,盯着脚下的雪,看得入迷。
他拿出两罐花生露一边一个塞到他兜里,馀安立刻就感觉到外套沉了一些,刚从暖箱里拿出来的花生露太过热乎,他握着暖乎乎的。
“走吧。”他微笑道。
第二天就是四模考试,馀安跟江期一同走进十二考场的时候,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沸腾了。
能在最后的考场见到馀安,简直是高三年级一大奇事,教室里闹哄哄的,监考老师来了之后才安静。
江期在中间的位置,馀安挨着门边,从他的方向,正好能看见馀安的侧脸。
大约是因为馀安的辅导起了点作用,这次考试,江期觉得轻松了一点,有些题目起码能看懂了。也许下次他就可以摆脱最后一个考场了。
不过馀安就惨了点。门口冷得要命,连着两天考试,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结束考试的当天晚上,他又发起了低烧。
江期有些后怕,元旦虽然放了三天假,但明天他就要出发去比赛,怕馀安再烧起来,又是退烧药,又是敷冷毛巾,泡脚捂汗一项不落,折腾到晚上,终于退烧了,体温恢复到正常水平。
馀安笑他小题大做,就算没这些他也能退烧,就是这几天病得太狠了,又加上考试耗费精力,只要多休息就会好。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过了个跨年。
江期把毯子盖在他身上,数着倒计时,在零点的第一秒对他说:“新年快乐。”
馀安累得闭上眼,嘴角却扬了起来,回道:“新年快乐。”
期间,沈遇闻发消息给他,拍了一张江边的烟花,是蒋丘花了一个月的工资送给他的。
馀安回:哥,新年快乐。
沈遇闻靠在蒋丘的怀里:鱼儿,新年快乐。
第二天中午,江期就走了。馀安窝在床上,听了会儿原版的英文名着,正要弄点吃的,却听见有人开门。
他走出卧室,门口处站了一个女人,等看清是谁后,他的瞳孔猛地一震,顿时手脚冰凉,浑身像被抽了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冯雯君与他的眼神相对,先是愕然很快眼底盛满愤怒,她大吼:“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