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次郎太刀，是与哥哥太郎太刀截然不同的大太刀，虽然都是可以撞到门框的高大身材，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容貌昳丽，偏女性的说话方式，这都让人会下意识的联想到另一把以女装着称的短刀——乱藤四郎，但是次郎太刀却凭其豪爽不羁的性格博得一众年轻审神者的喜爱。毕竟谁能拒绝一边和你划拳一边大口喝酒的男人呢。
而现在……
美惠盯着浑身是伤的男人，他看起来像被暴雨打过了的牡丹，糜烂丶堕落丶却又美丽。暗金色的锁链将他的四肢束缚起来，使得他只能待在屋子的一边。在他身下，红褐色的污渍布满整个地板。美惠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是如何哀嚎，如何挣扎，如何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瘴气从他的伤口里不断喷涌而出几乎凝成实质。但好在他的身上并没有骨质状的东西。这代表他的转变还未开始。
“还好……”美惠缓缓呼出一口气，迎着太郎太刀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解释道“他现在所有的转变都是生理性的，所以只要我们努努力治好他的伤，他应该是可以很容易的变回来的。”
她看着蓝发金眸的男人，他即使痛苦无比也依旧没有放弃，人类最终还是无法使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云端陨落。
现在只要想办法治疗他的身体就好了，重要的是拿到他的本体。
看着被次郎紧握在手中的大太刀，美惠在手掌中渐渐凝成灵力，试探的朝次郎那里走了几步。
“呜——”哪知男人竟因为她这小小的举动显得痛苦无比。
如果美惠背后有眼睛的话，那么她一定能发现太郎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只要她有什么轻举妄动就会把她拿下。
走到次郎身边，美惠观察了他一下。即使她的灵力对男人来说是伤上撒盐一般痛苦，他也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就好像被缠绕在无尽迷梦中难以醒来。
小心翼翼地将手抚在次郎干枯的头发上——他已不复往日风华。
“好孩子，好孩子……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抱歉哦，弄疼你了……”一边将灵力输入给他，美惠一边小声安慰他，就像是安慰做了噩梦的孩子的母亲。
次郎皱着眉，他无法做出回应。
美惠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试探地想要拿到他的本体——足有一米六长的大太刀。
但次郎枯槁的双手紧握着它，像是握着救命稻草，又或是最后的防护。他很不安，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下他的本体。
美惠发现了这点，于是她唤道：“太郎先生……”
“我在。”
美惠回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太郎太刀，他始终站在离次郎三米远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你弟弟？”
太郎垂眼，他鎏金色的眼影在一刹那似乎都显得暗淡：“我过去会使他痛苦，他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怎么会呢？”美惠显得莫名，在她的认知里，次郎太刀一直敬慕着自己的哥哥，这对兄弟感情非常好，怎么可能会出现他说的情况。
她跪坐下，将次郎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接着一边熟练的按摩他的眉心，一边自然的命令着太郎：“过来看看他，他这时最需要你。”
像是有一股魔力般，太郎太刀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甚至趔趄了一下。这使美惠有些惊奇，她从未见过这把端庄的神刀有如此失仪的一面。
果真如太郎所说一般，随着他的靠近，次郎开始不停地呓语，刚被抚平的眉狠狠皱起。这使太郎手足无措地停在了原地，他求救的看向美惠，像是在寻求她的意见。
美惠低头，将耳朵凑在次郎的嘴边，仔细聆听着。
“走……快走……”
气若游丝的声音——昭示了他的想法：即便是身在泥泞，也在奋力助人离开。他一直一直在不断做着噩梦，以为自己还在那时那刻，遭受无休止的苦痛。
所以，他害怕哥哥也遭受这些。
所以，即便没有意识，他也排斥太郎的靠近，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
他们都过分为对方考虑了。
哑口无言，美惠只得向太郎那边伸出手。
太郎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弯下身握住她的手，向她这边走来。
美惠指示性地朝次郎本体的地方挥了下，给太郎使了个眼色。
太郎懵懂地看着她。
美惠又使了个眼色。
太郎莫名地看着她。
美惠眼睛有些抽抽。她放弃了，她和这些刀还没有默契到这种地步。
“帮我拿下他的本体，我拿不了，他不信任我。只有你可以。”
太郎太刀这才恍然大悟地伸手去拿次郎手上的大太刀，很顺利，次郎呓语了几下就松手给了哥哥。
美惠赞赏的点点头，给太郎让出位置，让他抱着弟弟的上半身，她自己则接下大太刀。
略有些费力地拔开刀鞘，美惠看到了一把锈迹斑斑，裂纹满布的让爱刀人看了会惊呼的刀。
吸了吸鼻子，她立马有了想法。和太郎商量了一下——太郎现在陷入了莫名的幸福，对于她说的任何话都没有异议——决定立马把次郎移到本丸，和太郎一个房间，让太郎照顾他，这样他可以处在一种充满安全感的环境，对他苏醒有极大帮助。
她会在本丸修刀，毕竟修复室在本丸。
大太刀需要修缮的时间非常长，虽然如此，但因为他们本身的实力就非常强劲，一挑二，一挑三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也成了审神者又爱又恨的一种刀型。
在得知太郎每天都只敢在窗户外盯着弟弟，美惠整个人都无语了，她不知道太郎经历了什么，但他有些过于敏感了，这样安排也有利于他不要太把弟弟看成一个瓷娃娃，毕竟次郎之后也要上战场的。
在处理完后这一切，美惠拍拍膝盖起身，可就在站起的一瞬间，大片雪花点布满她的视网膜，天旋地转，她便失去了意识。
——
“呜呜呜——她回来时就昏迷了，我觉得是因为过于使用灵力……是，我是这么认为的，太危险了……而且……”
好吵。狐之助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声音叽叽喳喳的。
“我会派……来的。”姐姐的声音。
姐姐？
美惠一下子睁开眼，支撑着自己起来看向狐之助的方向。
“细辛大人——”就看狐之助甩着两条晶莹剔透的大鼻涕向她跑来。
“别过来！”美惠寒毛耸立，直接命令它停下。
狐之助濡湿的黑眼睛打量着她，确定她完全清醒后就放下心来，便顺着她在她面前站定。美惠观察了下，根本一点姐姐的踪影都没有。暗嘲自己的软弱，美惠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头：“你去擦擦鼻涕！噫——”看到它照做后才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您灵力虽然庞大，但这样无休止的使用也不行，对身体负荷太大了！今天就是身体跟不上灵力的输出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现在有一整个本丸要供应，灵力可不能乱用了。”
看到美惠不在乎的样子，狐之助又继续道：“还有吃饭，您怎么能不吃饭呢，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
“行了，你说话方式真像我姐。”美惠打断了它。
狐之助耸了耸鼻子，没继续了。
美惠看了看时间，现在才过去两个多小时。她缓慢起身，浑身都酸痛无比。摸索着向外走去，她想去找太郎看看次郎的状况。
路过会议室时，她听到里面有声音，那声音过高，甚至透过门扉传了出来。
“不过是来提供的灵力的器具罢了，您不会心软了吧，太丶郎丶殿！”烛台切光忠的声音，他不知为何对她敌意很大。
“我不觉得她会如她所说的行动，世人皆满口谎言，我早已厌倦……”江雪左文字的声音。
“怎样都好，真让人觉得没干劲，我可以回去了么。”懒洋洋的声音，是明石国行。
他们似乎在对她中午的提议进行争论，大部分都是无所谓和反对的声音，但让美惠有点心寒的是她从始至终没听到太郎太刀的声音。
她以为至少太郎会对她改观。
她以为她所做的至少会被一个人看见。
有些受伤，她也没了心思去找太郎，至少现在她无法面对他，转身回了房间。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男人们面面相觑，也没了继续演戏的兴致。
“真的有必要么？”太郎太刀正襟危坐，发出了质疑。
“我不相信她。”烛台切光忠说着，起身离开了。
其馀人也随着离开，只留太郎太刀阖眼思索着。
另一厢，美惠躺在床上刷着审神者的论坛。她从万屋买了一堆方便面，刚刚那群人的态度让她觉得晚饭估计也没了着落。
本来她是真心想要将他们看作自己的刀剑来看待的。
不过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之后再弄一个新的本丸吧，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崭新的本丸。她会将自己的爱倾注给那些新的刀剑。
一边催眠般安慰自己，一边下定决心。
只要给永野美惠一点时间就好了，永野美惠从来不是会被小困难打倒的人。
灵力在她周围逸散，如果有人看见的话，那后面很多事就会很容易解决了。
可惜无人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