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发什么愣呢?让你拿消肿去瘀的药。”秦仙仙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人做什么亏心事了,一副心虚的样子。
陈筹双眸一凝,回过神来:“哦~稍等,马上。”接着低头拉开抽屉,开始在里面翻翻找找。
“傅予衡,你先去那边坐着吧,我待会把药拿过去。”秦仙仙眼神看了看身后的圆桌,示意道。
“好。”
身旁的人应声而动。
傅予衡真是听话得过分。
秦仙仙回头双手交叠撑在柜台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陈大夫,近来可有喜事将近?”
陈筹翻找的动作一滞,脸上默默染上两道红晕,嘴角带着笑意:“快,快了吧!”
秦仙仙听闻“啧”笑一声,眼中又多了几抹戏谑:“那陈大夫到时候可得记得给我这表妹备份媒人红包才行。”
陈筹闻言脸更红了,脑中想起一道女子的身影,已然忘了自己要找什么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自然会的。”
秦仙仙心下大悦,弯了弯唇。
“陈大夫还没找到啊?心都飘哪里去了?”秦仙仙故意拿他打趣。
陈筹垂着眸,抿着唇,被她调侃得面红耳热。
秦仙仙笑得更甚。
这些古人一个个都不经逗,好玩得很。
陈筹终于在众多小药罐里挑出来一个递给她。
“秦二姑娘,这是消肿祛瘀的药。”
秦仙仙接过药,敛了敛脸上的笑意:“陈大夫可有与表姐通信,不知我那姨丈现如今怎么样了?”
陈筹抬头,声音沉了沉:“赵县令被革了职,现在已经出狱了。”
“那就好。”秦仙仙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到傅予衡跟前坐下。
一边打开盖子一边低声道:“袖子,掀起来。”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快点吧!磨磨唧唧!”秦仙仙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
傅予衡对她的态度不恼反笑,低头把袖子慢慢挽起来。
红肿又透着瘀血的手肘映入秦仙仙的眼睑,她表情一滞,幽幽道:“傅予衡你可真能忍!”
眼前的人默不作声,只是笑看着她。
看到此情此景,柜台前的陈筹默默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
沈倾漓看着桌边那两人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多日不出府,一出来便又是跟他待在一起。
他侧头,给了陈筹一记冷冽的眼色。
陈筹猝不及防地收到讯号,惊得脸色一顿,然后才慌慌张张地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向秦仙仙他们。
“秦二姑娘,要不让我来吧,我看这位公子的手伤成这样,只是简单涂抹一下药膏,是没有效果的,得除淤。”
“这样啊,那你来吧!”秦仙仙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给他让出位置。
傅予衡的表情略有些失意。
“这药膏的味道有些难闻,秦二姑娘要不要去内院里洗洗。”陈筹余光又瞄了一眼内院。
秦仙仙看了看自己手上粘糊糊的药膏,也说不上难闻,只是蹭到衣服上可能会不太好洗。
“也好!那我去去就回。”
日落西山,院内暮色渐浓。
院子不大,一目了然,左边两个小房,右边两个小房。
上次来的时候她光顾着问陈筹“病情”了,压根就没留意到哪里可以洗手。秦仙仙环顾了一下四周,隐约看到了一旁堆得高高的柴垛。
济安堂偶尔需要帮忙煎药,可能那边就是药房了。
药房肯定有水!
秦仙仙穿过院子,往右边走去。
她上前推了推药房的门,却出乎意料的没推动。
“反锁了?”秦仙仙自言自语,心中觉得怪异。里面难道有伙计在煎药?什么名贵的药还要锁起来煎……
叩叩——
秦仙仙轻轻叩了叩门。
“有人么?麻烦给我开个门,我想洗个手。”
里面鸦雀无声。
找错门了?算了,再去别处看看。
秦仙仙正想着,然后打算向旁边的门走去,却突然听见药房里传来木柴滚落在地的声音。
秦仙仙定了定身,侧头望去。
真是古怪,刚刚她敲门,里面不是没人么?好奇心驱使下,秦仙仙又走上前,正想再推门,便听到了院门处有脚步声向她而来。
“仙仙,怎么了?”
秦仙仙直起身子,看向他:“这门似乎反锁了,打不开。”
傅予衡闻言也上前推了推,一样没推动:“确实是锁了。”
“陈大夫,还有其他地方有水么?”秦仙仙的眼神掠过傅予衡,看向他身后站在院门的陈筹。
只见陈筹微微摇了摇头,讪讪笑道:“秦二姑娘,抱歉啊,我刚刚忘了,药房的门坏了,打不开。”
唉——
陈筹暗叹了一声,他本想力挽狂澜来着,谁知道,世子他不把握机会啊!看来这媒人,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当得的!
傅予衡听闻,突然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帮她擦拭着指尖上残留的药膏。
秦仙仙惊得把手缩了缩,反而被他抓得更紧了。
“别动,待会蹭到你衣服上了。”
银白的衣袖染上了几抹褐色的痕迹,他低着头,目光温柔,动作轻缓。
秦仙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药膏要是洗不掉,你这衣服——”
“没关系,不要脏了你的手就好。”他抬头微微一笑。
哐当——
药房内突然传来砂锅摔碎的声音。
秦仙仙吓得手一缩,眼睛眨了眨,幽幽转头对着陈筹指了指因为日落而渐渐变得幽暗的药房,慌慌张张道:“你——你这药房——不会是有鬼吧?”
陈筹讪笑道:“哦!可能是有野猫进去碰倒了药煲。”
“……”秦仙仙缄默了半晌,发出疑问:“你这门不是坏了么,怎么还会有野猫在里头?”
“这门就是野猫弄坏的,我待会就请人来修好。”陈筹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秦仙仙皱了皱鼻子,心生同情:“那可得快点修好放它出来,不然会饿死在里面的。”
“没关系,他开不了门,气死的几率要比饿死大。”陈筹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使他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连说的话都开始意有所指。
“……”秦仙仙默然,好冷的笑话。
“仙仙,我送你回去吧!”
“哦!”
看着门外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沈倾漓双眸里除了带着些许失意还隐隐有些凌厉的煞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他明明很想见她的。
但是只要想起那日,他负气而走,她不为所动。他的心里就异常难受,似乎有一股酸涩笼罩在心头,像乌云蔽日、厚雪积压、河流不畅……
“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方能水到渠成。”他自嘲一笑。
原来除了他,别人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