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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仇邈见证了巴豆的威力,于深夜星繁来回跑了几趟厕所。
连日噩梦,精神和身体本就不济,加之这遭,饶是仇邈平日里壮实如牛,如今也病来山倒,高烧不退。
一阵兵荒马乱,灯明明灭灭,贵嫂打车连夜送仇邈到了人民医院,然后先后给仇邈的爸妈仇建军和代美丽打电话告知了情况。
仇建军和代美丽这对已经分道扬镳多年的前夫妻此时重现默契,撂下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往人民医院,见面开始互相指责。
代美丽指责仇建军因为新交了年轻女友只知道在温柔乡里沈溺厮混而忽视了他们的女儿,气愤至极便翻出了仇建军背叛他们的婚姻出轨秘书许芳茹的事情。
仇建军被代美丽嘲讽地脸色青黑,不甘示弱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揪着不放就没有意思了,再说了,要不是你和我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能天天应酬,让许芳茹钻了空子。”
代美丽瞠目,“仇建军,合着你管不住你□□里的那根腿,结果还要赖我丶你妈和许芳茹呗。”
仇建军其实自知理亏,刚刚也只是强辩,如今无话可说,索性闭紧了嘴巴。
代美丽冷洌一笑,道:“仇建军,你总是令我大开眼界。”
将明未明的凌晨时分,光线昏昧灰败。
仇邈因为高烧头疼欲裂,始终无法入眠。
代美丽和仇建军争吵的声音穿透门板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朵,这种场景,虽然时隔多年,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仇建军和许芳茹的事情败露之后,仇建军向代美丽发誓,他和许芳茹只有过一次,还是醉酒之后稀里糊涂发生的,他补偿到位,辞退了许芳茹,向来对代美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仇奶奶也一度安分,仇建军和代美丽都以为他们的婚姻会回到最初,即使不能,有孩子在,也会维持下去。
只是他们高估了自己,代美丽变得多疑刻薄,曾经令仇建军欣赏的爽朗消失不见,仇建军因此心生不满,他们的婚姻又苟延残喘了三个月,由代美丽先开口提离婚,仇建军挽留过,当代美丽说,仇建军,你把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仇建军听明白了,同意了。
仇邈听见护士训斥代美丽和仇建军影响其他病人,沙哑着声音喊,“妈妈……妈妈……“
很快,代美丽推门而入。
代美丽动作温柔地把仇邈揽在怀里,“乖宝贝,妈妈在。”
生病令人脆弱,仇邈轻嗅着代美丽身上的气味,那么馥郁洁净,眼眶一酸,她在代美丽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代美丽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委屈,亲吻着仇邈因为出汗略有凉意的额头,“怎么了,妈妈的乖乖宝贝,告诉妈妈,是不是难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仇邈摇头,半晌说了一句令代美丽哭笑不得的话,“想妈妈了,小邈好想好想妈妈。”
代美丽声音温柔得几乎出水:“妈妈也想小邈,好想好想。”
……
年轻似乎也意味着更强的恢覆能力,仇邈退烧后没有反覆,只是鼻塞咽疼,观察了一天,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按时吃药即可,代美丽这才放心,于次日一早给仇邈办理了出院手续,并接仇邈去自己家小住。
代美丽:“正好跟你妹做个伴。”
代美丽离婚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李尚辉。
李尚辉在银行工作,当时算得上是体面,他没结过婚,还比代美丽小三岁,本来是碍于介绍人的面子不得不和代美丽见面,结果却对代美丽一见钟情。
代美丽和仇建军离婚时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她人长得漂亮,个子又高,说话办事也利落,李尚辉一头扎进爱河,不顾家人反对,对代美丽展开了热烈追求,一年后终于抱得美人归。时间又悄然走过十个月,两个人有了第一个爱情结晶,是个女孩儿,取名李美姗。
代美丽现年不到四十岁,梳了个齐耳短发,两枚夸张又闪耀的耳饰衬的她俏丽妩媚,虽然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仍然保持着高挑玲珑的身材,肚子微耸,显然又有好消息。
对于代美丽,腹中胎儿在她的计划之外,但既然怀上了,她和李尚辉商量之后决定生下来。
她经营着一家饭店,月份一大便提拔了一名经理,饭店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由经理负责,自己在家养胎,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养胎的时间一长,很是无聊。
下午,代美丽见仇邈精神头不错,驱车带她和李美姗来了石泉市最豪华的商场,三个人吃喝玩乐。
面对仇邈,代美丽一直心存作为妈妈却不能从旁陪伴与照料的愧疚,如今看到女儿成长为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嫩生生的,水灵灵的,心中那份愧疚才稍稍缓解。
代美丽给仇邈挑选衣服时也不看价签,只问仇邈喜不喜欢,仇邈尚未做出回答,被风风火火的代美丽推进试衣间,“先试试。”
一出试衣间,仇邈被代美丽和售卖员团团围住。
接着售卖员把仇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话里的夸张谁都明白,毕竟仇邈才十六岁,稚气未脱,脸颊上有两团分明的婴儿肥,可爱有馀,漂亮不足,但是杏眼樱桃口,细眉深梨涡,出落得婉媚绰约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代美丽笑得合不拢嘴,出手利落且大方。
二楼全是女装品牌,角角落落都留下了她们的脚印。
代美丽闲逛的同时不忘抨击仇建军,“你爸啊,大小也是个老板,就是还跟以前一样,眼光不行,老是给你买什么t恤丶牛仔裤,土得掉渣,就跟他找女朋友似的,从以前的许芳茹到现在这个……小邈,叫什么来着?”
仇邈面无表情,“秦钰。”
代美丽:“想起来了,是叫秦钰,你爸他就好这口,听话丶懂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你爸连兔子都不如,跟自己宝贝闺女的美术老师有一腿,你爸那张老脸怎么好意思的。”
最后,代美丽为仇邈置办了七八套衣服,从小清新到辣妹,风格应有尽有。
其中有件黑色小礼服裙,代美丽直接让售卖员给仇邈剪了吊牌。
仇邈皮肤白,没有任何装饰的黑和领肩腰略带点儿心机的设计更显得那白欺雪三分,在商店上方灯光的照射下,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代美丽扫了两眼女儿空荡荡的脖子,眉头不自觉地锁起。
她本来想把自己的项链给女儿戴,但是做妈妈的那颗心,就是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于是又来到商场一楼的珠宝首饰柜台。
十六岁少女,并不适合那些华贵却笨重的金饰,代美丽相中一款光泽莹润的珍珠项链送给仇邈。
之后又选中了一款精巧纤细的银链,她让售卖员拿了一模一样的两条,仇邈和李美姗一人一条。
美妆品牌也在一楼,既然都来了,代美丽又为仇邈挑选了一套适合她肤质的护肤品以及一套化妆品。
李美姗只有十一岁,无论是护肤品还是化妆品显然都用不上,但是这并不妨碍小姑娘因为妈妈对姐姐倾注了更多的关注和关心而吃味。
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李美姗看到代美丽一个劲的把烤肉夹到仇邈的盘子里,那份吃味就直接表露在脸上了。
“姐姐一来,妈妈就只顾着姐姐了,我不想吃了。”
“你姐姐难得才来一次,李美姗,你都多大了,还吃姐姐的醋,凉了就不好吃了,抓紧。”代美丽帮李美姗夹了一块烤肉,但并不哄她,而是瞪了她一眼。
李美姗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筷子来。
吃到一半,代美丽接到李尚辉的电话。
李尚辉刚到家,见空无一人,不免有些担心,他询问代美丽去哪里了。
代美丽说:“我带着孩子们来商场玩了。”
李尚辉听后问她怎么来的商场。
代美丽说:“还能怎么来的,开车来的呗。”
李尚辉心脏不免一揪,语气更加着急,“代美丽,你挺着个大肚子开车!”
“是呀,怎么了!”代美丽嫌李尚辉一个大男人比她还要婆妈磨叽,语气也不怎么好,但是听到李尚辉说要来接她和孩子,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于是也化身为小女人撒娇道:“老公,你真好,我和孩子们等你哦,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半个小时后,李尚辉赶到了商场,仇邈礼貌地喊了一声,“李叔叔。”
李尚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他看向代美丽,旧话重提道:“你身子重,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还到处乱跑。”
“李尚辉,我是怀孕了又不是残疾了丧失了行动能力,我愿意跑哪里就跑哪里。”
代美丽一句话把李尚辉呛得脸色青黑。
李尚辉底气不足道:“美丽,我是担心你,不是责备你。”
代美丽哼一声。
回家的路上,车厢内氛围凝重,代美丽和李尚辉互不搭理,直到回家,卧室里,代美丽刚脱下连衣裙,正准备套上睡衣时,李尚辉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美丽,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代美丽挣开李尚辉,对他怒目而视,“我不该生气吗?孩子又不是天天来咱家,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话,孩子的心理负担得多重啊。”
“美丽,我知道错了,也在跟你道歉……但是你不该跟我也道歉吗?”
代美丽惊讶,“我向你道歉?李尚辉,你疯了吧。”
李尚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美丽,我知道你爱仇邈,但是每当仇邈来咱家,你的眼里还有我跟美姗吗,仇邈是你的女儿,美姗也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丈夫,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作为一个爸爸,也许我的担心过了,但是你说,有错吗?”
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代美丽和李尚辉的争执一字不落地传进身处客厅的仇邈的耳朵里。
李美姗站在空调前吹冷风,她见怪不怪道,“每次你来你走,爸爸和妈妈总要吵架。”
以仇邈的脾气,她怎么甘心受气,但她心虚地不敢看李美姗的脸。
她不是不知道她前夫女儿的身份在这个家庭非常多馀,而且令众人尴尬,只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了,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