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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屋出来——
仇邈在东,章循在西,两人隔着空气在吵架。
“谁让你抱我了。”怒气冲冲,小脸皱成包子的是仇邈。
章循神情淡定地陈述:“是你先抱我的。”
仇邈楞住,回忆起确实是自己先钻进章循的怀抱,于是改走无理取闹的路线:“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先抱的你,你也不能抱我!”
目睹上述情景的方濯也控制不住情绪,扑哧一声笑出来,上前揽住仇邈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啦……”
看见方濯也,仇邈:“你们去哪里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她瞪向成绍焱:“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想跟濯也单独相处,就把我给扔下,拐跑了濯也?”
成绍焱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仇邈恨恨咬牙,她就知道!
“成绍焱,你混蛋!”仇邈骂完,拉起方濯也就走。
被丢下的成绍焱觑了一眼被丢下的章循,忽然生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慷慨之气,“女生就是这样,男生想要搞懂她们的心,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
那几年,中韩泰拍摄的偶像剧,男女主感情升温的背后总少不了美轮美奂的摩天轮的身影。
眼见仇邈拉着方濯也不放,大有她俩一个座舱的打算,成绍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哥,您是我亲哥,麻烦您看好自己的女人好嘛。”
章循因为成绍焱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蹙起双眉。
“她不是我的女人。”章循解释着,却走上前拽住了仇邈的一条胳膊。
仇邈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干嘛啊!”
章循:“我有话要跟你说。”
工作人员见四人僵持不下,脸色不好道:“我说你们到底上不上啊?上就抓紧,不上别浪费时间。”
成绍焱把方濯也推进座舱,随着金属舱门缓缓合上,成绍焱对章循抛出一个飞吻。
仇邈跺跺脚,埋怨章循道:“这都怪你!”
欢乐世界之旅是成绍焱策划的,他对方濯也势在必行。
作为两人的共同好友,仇邈乐见其成。
不过方濯也在接到成绍焱欢乐世界的邀约后,率先给仇邈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方濯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只把成绍焱当做朋友,不会因为感动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体验完摩天轮项目,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就会……仇邈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又一个座舱。
怀着几分担忧和几分愠怒,仇邈率先踏入座舱,但见章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仇邈撅起嘴巴道:“喂,你要不要坐摩天轮。”
章循迟疑了一个瞬间,随后才踏入。
座舱缓慢丶匀速上升。
仇邈和章循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座舱安静地都能够听见针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仇邈小孩子气地把脸颊贴在座舱干净透明的玻璃上。
远处清新的公园和蜿蜒的河流全部收入眼底,地面活动的游客渺小得宛如一只只蚂蚁,独自看了一会儿,仇邈悄悄拿眼尾馀光瞄章循。
只见章循双眉紧蹙,唇角紧抿,气质冷凝鬼煞,不知为何,仇邈忽然委屈起来,“什么人啊,进来也不说话,还摆脸色给人家看。”
很快眼圈红红。
章循问她:“哭什么?”
仇邈情绪一上来,变成了泪失禁体质,眼泪如秋雨,连绵地掉落,拿手背抹了几把,倔强道:“不关你的事。”
章循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闭上眼睛,使怦怦跳动的心脏慢慢平覆下来,然后轻声道:“仇邈,我恐高。”
仇邈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后视线聚焦在章循的脸上,发现他的脸色确实较平日苍白一些,她故意拿言语刺他:“你恐高干嘛还要上来。”
章循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平静地望着仇邈。
他那双平日里就较常人黝黑的眼珠此刻沈淀着许多情绪,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脆弱的釉色,仇邈内心忽然漫上些许负疚感。
章循:“我妈是不是给你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特意强调是穿裙子的照片。
仇邈怕他恼羞成怒,于是先发制人道:“难道不能看么?”
“那好看么?”章循笑着问她。
仇邈这才发现章循还有孩子气的一面,又不愿承认被他孩子气的笑容蛊惑,便故意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庄小钊穿女装比你好看多了。”
章循忽然有些不开心:“为什么要拿我跟他比。”
是呀,她为什么要拿他跟庄小钊比啊。
仇邈也想不明白。
没能生个贴心小棉袄,施爱莲内心很是失望,因此常常把章循打扮成女孩儿的模样,也因此章循和女孩儿玩得好,但是在男孩之间人缘不佳。
于是随着性别意识的明确,章循开始拒绝做女孩儿打扮,并渴望得到男孩儿的认同。
那是小学二年级,同班级和相邻班级的五六个男孩子邀请他周末去爬山。
章循兴奋地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施爱莲和章父。
但实际上那五六个男孩子的目的是恶作剧,他们怂恿他爬上高高的岩石,又威胁他跳下,在他摔得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居高临下地嘲笑他是“娘娘腔”,然后一走了之。
夜慢慢降临。
随着章循的讲述,仇邈主动起身,和章循挤在同一侧座位,她把自己的右手递到他面前:“你要是害怕的话……喏,我的手可以给你抓。”
章循的视线向下落在仇邈的右手上,她指甲修剪地圆润,每一片上面还生长着可爱的月牙儿。
“不过我得申明,这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你。”她喋喋不休地强调。
章循微微一笑,这个小姑娘总把自己伪装得那么挑剔难搞,实际上比谁的心肠都要柔软,他伸出左手,握住仇邈的右手。
宽大而坚硬,和她截然相反。
仇邈倏然停住话头,看向章循。
十点来钟,太阳已然如一个炽热地火球高悬在天际,万丈光芒倾洒而下,勾勒着章循挺拔的眉骨和变得柔和的凤眸,心尖泛起痒意,仇邈生出摸一摸他纤长的睫毛和花瓣似的嘴唇的心思。
察觉到自己心思的仇邈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一时有些安静,但她并不是个安静地性子,于是当摩天轮慢腾腾走过一圈,风景重覆,变得不再有吸引力时,仇邈扬起小脸凑近章循的耳朵问:“你在看什么呢?”
哪知章循忽然回过头。
仇邈被他吓了一大跳,正要抱怨两声,却因为他深沈的眸色而噤了声。
少女的气息,馥郁香甜,充斥在呼吸之间,章循陷入两难的境地,理智告诉他该拉开和她的距离,情感又想他放纵自己靠近她。
仇邈心里惴惴,面对越来越接近的章循,一脑袋顶向他的下巴。
章循吃痛,揉着下巴从牙根儿挤出一声:“仇邈!”
仇邈甚少看见章循如此狼狈,觉得稀奇得很,十几秒后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放声大笑。
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章循也忍不住笑了,并趁机说道:“你继续在烧烤摊打工好不好。”
闻言仇邈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冲章循怒吼道:“烧烤摊个屁,章循你会不会说话!”
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给破坏了,仇邈扭着脸生闷气,脸颊鼓鼓像是一只小仓鼠。
章循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没话找话道:“别说脏话。”
仇邈不买他账:“不用你管!”
气氛再次陷入僵滞,仇邈不解气地教育章循:“你怎么能说继续在你家打工的事情,我和你只有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是不是!你明明应该说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章循立刻重覆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仇邈:“……”
这样就被他哄好似乎太便宜他了,但见他眼皮温柔,仿佛对她有十足的耐心,况且她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的态度一旦软化,她就开始考虑自身是不是也存在什么问题。
尤其这几天,她过得也不开心。
四合院遇见关祎宁,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庄小钊也在q-q上找过她好几次。
他们三个,一直都在一起。
大家都是独生子女,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在时光流转中也有了胜似亲兄弟的默契。
仇邈未尝不想和关祎宁丶庄小钊和好。
于是,仇邈问:“小章老师,我是不是也做错了啊。”
仇邈神情茫然,章循却是慢慢地翘起了嘴角,在他看来,很多时候仇邈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从来没有哪一条法律法规规定,我喜欢人家,人家也必须喜欢我,所以我喜欢庄小钊是我自己的事情对不对?再说了谁会不喜欢祎宁姐呢,她那么漂亮,人还温柔,学习成绩也好,天呐,祎宁姐简直是六边形战士一般的存在,不像我,不爱学习,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脾气还坏……”
仇邈喋喋不休,却被章循捧住小脸。
他说:“不对,仇邈,你很好,你有许多好朋友,你有正义感,你乐观,你会反思自己……”
伴随着章循肯定的话语,仇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越睁越大,其中的流淌的情绪先是喜悦,然后是羞涩,原来她有那么好啊。
“那我去跟祎宁姐丶庄小钊道歉?”
她像一只渴望得到主人肯定的小狗,粉白的脸上镶嵌的那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章循没能忍住,拿手掌把她的头发揉乱:“道歉或者不道歉,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即可,但是一定不要糊涂着,我已经犯了这个错误了,以为不把关祎宁和庄小钊交往的事情告诉你就不会伤害你,没想到……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开诚布公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