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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丶

32丶

那一天,他们一行人边拍照边唱歌,遇到清澈的溪流还会停下来拿水枪打水仗,攀上百望山峰顶时已然黄昏日暮。

夕阳斜照,云海浮动,一切都是安静而美好的。

仇邈拿双手拢住口鼻,放声大喊:“章循,你是混蛋,大混蛋,章循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山谷传来回音——

混蛋。

大混蛋。

最大的混蛋。

仇邈弯腰捧肚,不顾形象地笑起来,其馀人见她哈哈大笑,也跟着笑。

低头看着那披上黄色暮霭的草丛,仇邈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真的搞不明白,章循在想什么。

明明才亲了她,接着又疏远她。

……

这晚,仇邈一行人在峰顶露营,商量着明早看过日出再下山。

章家,章循和施爱莲对坐在餐桌上用餐,没有施童跃,气氛比平日里安静。

施爱莲问章循:“怎么不和童跃一起去爬山。”

那天在电话里,仇邈说要给他打钱。

他知道她一直是一个善良热心肠的小姑娘。

可那个瞬间,他还知道了一件事,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她是仇建军的掌上明珠,向来生活得无忧无虑丶没心没肺。

他怎么能忍心将她拖进这种一分钱恨不能掰成几瓣花的生活中,那个时候,她还能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丶没心没肺吗?

她又会不会后悔。

这些章循没有对施爱莲说,只是说:“爬山太累了,而且,我想多陪陪您。”

死亡面前,章循感到深深地无力。

前面十多年,他一直在忙两件事,好好学习和打工赚钱,加之他寡言的性格,母子之间的相处,尊敬恭谨多过温馨玩闹,然而……死亡丶分别就在不远的未来,甚至是时时刻刻。

章循收拾着碗筷,忽然明白什么叫作子欲养而亲不待,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妈丶妈丶妈……”他搂着施爱莲的肩膀,一叠一叠地喊着,生怕下一秒钟就没有机会再喊出口。

施爱莲忍泪。

自从丈夫去世,她那个爱笑爱撒娇的话痨儿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懂事听话丶安静体贴的儿子,她应该欣慰的,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怀念。

施爱莲拿手梳理着章循比之前长长的头发,“妈妈一点儿遗憾也没有,你长大成人了,还这么听话懂事,妈妈对得起你爸爸,现在妈妈不能陪你了,要去找你爸爸团聚了,未来你一个人,妈妈不求你多么优秀,只要快快乐乐丶平平安安就好。”

说来很有意思,有人教我们学习语数英政史地生物化,然而每个人的人生总要面对的生与死丶亲与友与爱等议题,却没有人系统的教授,只能踽踽摸索。

……

翌日,黎明破晓,红日撞碎灰色天幕,如一只燃烧的风火轮,忽地冲出地平线。

满目金光,漫天彩云,仇邈一行人被眼前的日出之景所震撼,久久未语。

结束百望山之行,众人挥手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仇邈叫住施童跃:“童跃哥哥,我想去看看施阿姨。”

……

“小邈来了啊。”

“阿姨好。”

见到施爱莲的那个瞬间,仇邈的鼻尖忍不住发酸,她难以将眼前这个脸色蜡光,法令纹深重的女人同之前那个温柔中带点小幽默的施阿姨联系到一起。

她记得她送给自己章循穿女装的照片,她记得她会和自己一起吐槽章循那张冰块脸,她记得她帮自己织送给庄小钊的手套和围巾……

仇邈没有多呆,既怕打扰施爱莲休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当着她的面掉眼泪。

一楼。

满地烟蒂,满室烟雾。

施童跃知道他哥心里难受,但又气他这副颓废落拓的模样。

“哥,你这样,阿姨心里多难受,她一开始瞒着你为了什么,不就是怕你担心么。”怕施爱莲听到他们的争执,施童跃压低嗓门吼道。

身后一阵脚步声,施童跃看到仇邈,提醒章循道:“哥,人家小邈来也是因为关心咱和阿姨,你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章循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摆放的数学暑假作业上,轻声道:“知道,有些事情说清楚更好。”

施童跃自觉把时间和空间留给章循和仇邈,自己去了二楼。

仇邈在楼梯上顿足,望着章循那道清臒伶仃的背影,不禁有些近乡情怯,待她鼓起勇气,她走上前,从后面环住章循,脑袋亲昵地贴近他坚硬宽阔的脊背,嗅到属于他的清冽味道,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开闸泄洪般一股脑涌出来。

后背一阵滚烫的湿濡,章循听着那从少女喉咙间溢出的细碎呜咽,心脏有如针扎一般泛起细密的疼痛来,双手在腿侧握成拳头,才堪堪压住回抱仇邈的冲动。

情绪终于过去。

“我好想你,我们有四天没有见面了。”仇邈语气柔软。

章循诧异,才四天么,他感觉时间像是被摁下了慢放键,四天竟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仇邈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期冀地问道:“你呢,有没有想我?”

有。他在心底答道,但当他直视仇邈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时,语气冷得如同雪山寒冰:“仇邈,你是不是误会了?”

仇邈:“什么?”

章循:“那天,在树林里,我亲你,也许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仇邈看到他勾起唇角,笑得又陌生又恶劣。

“那是因为什么?”

仇邈咬起唇,两瓣饱满的唇被她折磨地满是牙印,章循担心她伤到自己,拇指揉压过去,打断了她的下意识动作。

“那样昏暗暧昧的光线,还有一个漂亮却蠢笨的小姑娘,玩些自以为是的把戏,仇邈,有便宜不占就不叫男人了。”

所以,他只是占她便宜而已。

听完章循的话,仇邈双颊的血色迅速褪去:“你骗人!你在骗我对不对?”

章循:“我为什么要骗你?”

是啊,他为什么要骗她。

“仇邈,你记住,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马上要去京市开始我的新生活了,懒得再陪你玩那些小男生小女生的幼稚恋爱了。”章循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仇邈,“怎么,决定要重温下旧梦?”

泪水糊了仇邈一脸,睁着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仇邈用尽浑身的力气一巴掌扇在章循的脸上:“混蛋。”

章循擡手摸了把被仇邈扇过的地方,挺疼的,但他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沈默着点燃一根烟,“你瞧,男人就是这样恶劣的生物,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乎乎了。”

这不是她喜欢的章循。

她喜欢的章循,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她虽然会吐槽,却又忍不住沈迷,他有正义感,一直努力地赚钱生活,对她有些毒舌,最终却会无奈妥协。

仇邈哭得不能自已。

“我讨厌你,章循,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这明明是他要的结果,可当她哭着喊出这句话转身离开时,章循感到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大洞。

当心脏破了一个大洞,他如何急湍呼吸,都不能再维持生命。

他在不甘心。

……

开学前一晚,成绍焱大少爷还在花花世界流浪,但一个人流浪总归有些寂寞,于是乎他又约了仇邈和方濯也。

“哟,小姑奶奶,换风格了,改走上海滩路线了?”

仇邈身穿黑色短t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肢,同色系花苞短裙,甜酷皆有,梳了个大光明高马尾,巴掌大的小脸被一副墨镜遮去三分之二,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谁没事屋里带个墨镜,你借我玩玩。”成绍焱被仇邈那副墨镜勾得心痒难耐。

仇邈没防备他的动作,墨镜摘去,露出一双又红又肿的核桃眼来。

说实话,挺惊悚的,给成绍焱吓了好大一跳:“好家夥。”

仇邈:“手怎么这么贱呢,还我!”

仇邈从昨天哭到今天,那双眼睛委实不能见人,成绍焱乖乖地把墨镜还给她。

不远处的舞池热闹非凡,对比之下,仇邈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桌面上摆放的碳酸饮料:“成大少爷,咱来酒吧就喝这小儿科的玩意啊。”

成绍焱:“那肯定不能啊,你等着,我叫侍应生来给咱换。”

方濯也阻拦始作俑者:“你发的哪门子神经,我看可乐就挺好。”

“我不,我就要喝酒。”见侍应生立在一旁,仇邈问侍应生,“你们这里哪种酒最烈,你就给我上哪种。”

成绍焱:“痛快,小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方濯也:“她发神经,你也跟着发神经对不对,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走了。”

方濯也也只是嘴上说说,真一走了之,谁知道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玩意儿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交友不慎啊。

方濯也端着可乐看仇邈和成绍焱两个人把酒当水喝。

其实仇邈也是第一次喝酒,毕竟贵婶的鼻子堪比狗鼻子,有次她吃了块酒心巧克力,就被贵婶闻出来并审问是不是喝酒了,加上贵婶那张嘴巴又大,她那些出格的事情让贵婶知道了,也就等于让仇建军知道了。

她老父亲对付她最纯熟的招数就是扣她的生活费。

但是从昨天到现在,她的胸口一直燃烧着一丛火。

他怎么不是在骗她,还占她便宜。他的目的要是只是占她便宜而已,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昨天的话,她要是百分百信了,她才真的是傻乎乎。

酒壮怂人胆,借着朦胧的醉意,仇邈拨通章循的电话,没有人接她就一直打一直打,直到——

“烦不烦人啊。”施童跃看不下去,从章循那里抢过手机接通。

施童跃:“喂。”

仇邈:“混蛋章循,你就是在骗我。”

施童跃:“小邈,是你吗?我不是章循,我是施童跃。”

仇邈:“你让你哥接电话。”

施童跃强硬地把手机塞进章循的手里:“哥,你这么拧巴一点儿都不男人。”

施童跃发现自己是个隐形的吐槽天才。

手机那端一阵嘈杂的重金属音乐,气氛嗨而热烈,章循不由地双眉紧蹙:“你现在在哪里?”

仇邈:“不用你管!”

章循:“仇邈!”

仇邈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在一个令我很快乐的地方。”

“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一个人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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