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故事(五千字一章)
“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
“你们是奔着这个来的?”林民生眉头一皱,本来放松的动作拘谨起来,“我先说好,这些事我不知道真的假的,出事了也和我无关啊。”
高升看着他的脸,表情很紧张,如果是假装的那演技也太好了。
“你说清楚你那天晚上看见了什么就行,你跟陈肖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是一样的。”
林民生咽了咽口水,两只手放在一起,开始了回忆。
“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
村长也就是李宏,其实他的小卖部通电不只为了卖冰棍,晚上还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赌/搏。
林民生脸长的很好,被村里小姑娘喜欢,动不动就是偷偷给他塞吃的,或者将攒了很久的私房钱给他花,这也让他一度成为村里年轻人的眼红的点。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处,没钱还懒的硬伤也让他在背地里没少挨白眼。
村长家里有电,一群赌鬼就经常在那里玩,再加上李阳放黑贷,有人一夜倾家荡产,也有人一夜暴富搬去了城里。
就算林民生知道赌博不对,在日覆一日下还是动了贪心。
想着去搏一搏。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发现经常在场的李阳直到天黑了也没来,而他因为没人带就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在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憋不住想走,外面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天黑路滑,刚好村长每天都晚上都会在小卖部看着,他就提议他晚上在这睡一觉算了。
然而差不多在半夜十点的时候林民生被尿憋醒,从板凳拼成的床上下来时外面的人还在玩筛子加码。
他提起裤子去到后边的厕所刚释放出来,就听远处传来争吵声,那是离小卖部不远的村长家,他儿子李建国起了一栋平房就在旁边,而这个角度刚好能将李建国的家看得一清二楚。
李建国屋子里点着蜡烛,虽然有窗帘但是光还是能照出两个影子在激烈的争论什么。
不过雨很大,雨幕将原本清晰的视线罩上了一层模糊滤镜,他只能依稀听见‘钱’‘女人’等几个字眼,争吵声也没持续很久,大概五分钟就断了。
等其中一个人出去后,接着就是另外一个男人冒着雨钻进了李建国的家,那个男人也没待多久就出去了,整个过程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
很诡异的是,那个男人刚走没多久,李建国就将蜡烛都熄灭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但是我看见了。”林民生扬了扬下巴。
“你看见了什么?”高升顺着他的话问道。
“屋子里绝对有个女人!”他十分的笃定。
看着林民生得意洋洋的表情,高升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个女人?”
林民生看了眼他,坐正了身体,“你信我吗?”
信不信的也就张嘴的事儿。
高升:“我信。”
“我靠兄弟,我一看咱俩就是有缘。我最后说的那些家夥都不当回事,说没有实证和目击证人。”
林民生激动的就想上去握住高升的手,被魏璟挡了回去,跟个凶神似得。
他可没忘记脸上的伤哪来的,悻悻地坐了回去,“那天晚上我真的看见了,当时窗户没关紧,被风吹起了帘子。我一瞧,居然出现了两个身影,他们抱在一起,一个人的下面在那里动……你懂的,被抵在前面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就瘦小很多,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再说了也没哪个男人喜欢男……额。”总觉得说出这句话不太好。
林民生下意识不敢去看魏璟的方向。
高升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在想如果这是真的,那最后留在房间里的女人会是谁呢?
‘砰——’
一声震响落下,窗户外边响起敲锣打鼓声。
“有人死了吗?这青天大白日的吹唢呐。”林民生不假思索道。
“……”
高升和魏璟相视一眼。
*
“你们等等我啊?带我凑个热闹怎么了啊?”林民生追在后面喊道,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就是脸上青青紫紫的更显狼狈。
敲锣打鼓的声音是从高大志家响起的,小小的木屋前,一个用普通樟木做的棺材摆在门前,空地上除了穿白衣带白绫的高大凤,还有周围过来吊唁的邻居村民。
李宏做为村长带着一众人搭了个台子,在上面讲着一些哀悼之类的话,高大凤站在他的旁边手上端着一个黑框灰白照片,照片上面的人看着镜头笑的憨厚,不似高升记忆中那个留着口水只会啊呜的中年男人。
高升在人群里看见了刘翠,她已经穿上一身白衣,作为长辈她也在人群中听着悼词抹着眼泪。
林民生在后面粗喘着气,累得他胸膛起伏,感觉前面两个人跑的比兔子还快,鞋都追冒烟了。
还不等他歇一会儿,高升被人群里的刘翠拉到了一旁,而魏璟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又只剩自己一个人在原地。
“干什么啊?都在一个地方了还那么黏糊,带我一个玩不行吗?”林民连气都不喘了,直接红温。
另外一边的刘翠拉着高升在角落停下,她看着高升微红的眼眶,“你怎么过来了?娘给你堂哥送个丧,晚上就回去了。这里人多,你先走吧。”
刘翠怕那些人躲在里面害他,高升能理解她的爱子心切,只是他过来不是看热闹的。
高升问她,“李建国当初在外面打工的时候,高大志也出去了吗?”
刘翠表情变得古怪,“你问这个干嘛?这些事情警察会管的。”
高升却拉着她的手,问,“所以高大志外出打工的时候李建国也在外面是吗?”
刘翠微微叹了口气,“是。但是大志三年前回来人就……诶,这些事不用你知道,平平安安回家别让娘担心。听话啊。”
她心疼的摸了摸高升还包着纱布的头。
高升想着,点头应道,“好,我马上回去。”
看着刘翠再次走入人群中,魏璟此时也凑了过来,他问,“你要回去吗?”
人群中间,高大凤走到棺材前,将带着照片的相框放在了上面,她转身拿起一边沾了水的毛笔,在漆黑的板盖上一笔一划写下‘往生极乐’四个大字。
高升看着上面端正的字体,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嗯,回去一趟。”
按理来说也没有女娃往死人棺材上写什么大字的习俗,所以她这一举动引得别人议论起来。
“这字写的好啊,可惜,年纪轻轻家里就死的只剩自己了。”
“是啊。当初村里学校哪个老师不夸她字写的好,成绩也好。要不是父母死的早,哥哥又出去打工了,指不定现在读什么大学了。”
“想啥呢。自家哥哥死了还装模做样的,谁不知道她和李建国勾勾搭搭的。”
“说什么呢?!人家那事儿有谁看见了,这么欺负人家孤苦伶仃的,做事别太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好了,都少说两句。大志都没了,你们就别逮着人家最后的妹妹了!”
……
高升回到家里,一把将床下的行李箱抽了出来。
二十四寸的箱子里只有一张照片,瘦长的手指轻轻夹起单薄的照片,上面的印的是集体照,正下方写着几个大字———‘初三2班毕业照’。
稚嫩的脸,统一青白两色的校服,最后一排往左数第四的男生,他的脸被涂改笔圈满了黑色的液体,盖住了整张脸,而他正揽着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年,那个少年因为长的矮在最后一排所以只看得见半张脸,唯独那双露出来的眼睛让高升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
黯淡阴郁的眼神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高升看向照片的背面,上面按照顺序排列着名字,被涂黑的那处笔触极深,在凸起的上面印着一个名字,李阳。
而他旁边正是‘高升’两个字。
现在问题来了,已知‘他’是一个在家啃老看起来还精神不正常的死宅。
如果早在初中时期就开始精神状态变异,那么,到底是父母不关心,还是遭受到了来自外力的霸凌?
答案是,遭到了霸凌。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很明显都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除了这个箱子和旁边的书没有被打扫过。
寻常父母看见孩子房间里有这么几堆死都不打扫的东西,早就一边收拾一边骂人了,但刘翠每天给他打扫卫生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将旁边的东西打扫的干干净净。
唯独这些东西,就像一个封印,高升不亲自动手就永远不会有人提及。
只能说明其中一定有一段痛苦的回忆被尘封。
作为物品的主人,深爱他的父母不会也不忍去揭开那道伤疤。
魏璟跟在他身后,只见高升表情凝重的将行李箱合上塞了回去,他望向他,“去李阳家里看看。”
“好。”
李阳住的地方虽然外表是个木屋,加上石头堆起来的厨房炉竈。
可当高升走进去,地板却是瓷砖铺的,就连窗帘也是柔软的丝线,在外面看只能看见故意做粗糙的反面。更有一台碟片机落在主屋里。
看起来他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高升走到那个铁架子支起的床边,他将手伸了进去翻找着什么。
终于在靠里的那边角落中摸到了一个异物,抽出来一看。
是一张泛黄的照片,镜头不是很清晰但也看得出男孩嚣张的笑容,胸膛的排骨像胜利前的致辞,明晃晃得裸/露在镜头下,远处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而在右边有一个骨骼粗大的男性手掌正伸向床边……
高升眯起了眼,如果没看错,男的是李阳,而女孩……是高大凤。
不堪的画面让高升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一个山村,为什么能发生这么离奇的故事。
他将照片转过去,白色发黄的水印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母——ljg
李建国?
呵,看来和表面慈祥背地里开赌/局的李宏一样呢。
老实人这个词,当背过身去,谁又知道这个老实是不是仅仅只是形容。
“高升。”隔壁的魏璟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高升接过他递来的皮革本,巴掌大但足足有几厘米厚。
掀开一页便写着满满一堆高升看不懂的字母以及后面惊人的数字。
“好像是海洛/因,冰/毒什么的学名缩写。”魏璟缓缓出声。
高升表情却越发凝重起来,胸腔里落下一颗火种随着他一呼一吸间摇曳出火焰,灼烧炽热。
“该去找陈肖了。”不用查了,他大概知道一切了。
这是一场很早就埋下伏笔的悲剧,葬送了几个人的一生。
‘咚咚咚——’
‘嘭嘭嘭——’
二人忽然听见几声不间断的动静,从断断续续到越发急促。
魏璟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握着他的手也不松开,垂首看向他,“不像门口发出来的声音,是旁边的鸡舍。”
高升点点头,“走,去看看。”
就这样高升跟在魏璟身后,两人趁着李阳还没回来,从小门溜到了屋后的鸡舍。
母鸡在窝里孵着蛋,而唯一的三只公鸡也忙着吃饭,半睁的红眼皮子只瞅了鬼鬼祟祟的两人一眼就埋进了食盒里。
发出声音的正是旁边高高窄窄的工具屋,巧的是锄头镰刀钉耙这些农具却被放在外面,仅用有一张防水的塑料布盖着。
逐渐靠近,里面的声音也钻入耳中。
“救…救命。我…是…杨全。我是…杨全…”
沙哑声音,在咳血的喉口中溢出,即便杨全已经被重伤了头部,大腿也因为被割深入骨而溃烂发臭,他也依旧挣扎着发出声响。
一只硕大的老鼠钻了出来,前爪以及胡须上沾染了褐色分泌物和几块腐肉,恶臭随着它钻入高升的鼻腔中。
恶心的高升差点喊出声,好在被魏璟及时捂住。
但还是被奄奄一息的杨全听见,高高肿起的双眼猛然睁大,他张大了嘴露出被敲掉的门牙,大喊着,“救命!…咳咳咳,救我…啊…”
突兀地,犹如野兽般嘶吼的声音惊起原本悠闲的公鸡们,母鸡纷纷钻出鸡窝与公鸡一起弓起身体将翅膀张开。
不断发出尖锐的鸡鸣。
再不走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两人本来就是趁着李阳不在,就算周围的村民还在农作但保不齐听见鸡叫的厉害要过来看两眼。
高升看向魏璟,对方已经找到了一处破损的围栏。
魏璟将仅剩几颗螺丝的木栏掀开,“走吧?”
高升想也没想钻了出去,相比他小巧的身形,魏璟就有些难钻了。
等他们全都出去后,鸡舍旁边的屋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看着用蛮力弄坏的栏杆,顿时怒火中烧。
李阳大喊着,“那个傻b敢来我家偷东西?别被老子抓到,小心我抽你的皮!”
怒火却在看见露出的钉耙后骤然聚变,狰狞的双眼爬上凸起的血丝,他转身走进房间,却在碟片机的下端发现了异样。
有挪动的痕迹。
李阳赶紧将那机子拖出来,原本放置在下面的暗格露出了一角,伴随着打开的空盒,他的心也坠入冰河,全身发凉,四肢无力得跌坐在地。
他都藏这么隐蔽了怎么还会被人找出来?
究竟是谁?
李建国已经死了。
杨全?
不,他现在在那里面就差是个死人了。
到底是谁?!
*
李阳那边乱作一团。
高升指着另外一边,对魏璟说:“你去找我娘,带她来找陈肖。”
“我先去找陈肖,你跑的快,别碰到李阳。”
高升苍白着脸,鬓角簿汗,浓密的双睫微微颤抖。
魏璟一抿薄唇,“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高升累的弯腰扶住膝盖,擡不起头了,“快去吧,别磨叽了,我肯定不会有事!”
等他缓过劲儿来魏璟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不愧是气运之子,跑的都比他快。
按照之前的记忆,高升找到了陈肖,这次见他时,他已经穿上了藏蓝色正装,身后跟着同样穿着整齐的人员。
高升上去拦住他,陈肖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停下了脚步。
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而后他们便分成两半,一边走进村子里分散开来,另外一边则向山上走去,那个方向也是煤厂的方向。
高升诧异的看着他,“是你打过招呼他们才放我进来的吗?”
陈肖笑了笑,眼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看来你查到了很多东西。”
高升已经累到虚脱,他跑过来的时候生怕李阳带着人抓到他,谁知道陈肖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垛上,“陈警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辛苦了。我也是等消息等的夜不能寐,虽然放着你去有打草惊蛇的风险,但是我愿意赌一把,赌你比我聪明一点。”陈肖笑吟吟的说道。
高升白他一眼:“赌输了怎么办?让那群社会败类逍遥法外吗?”
陈肖也学他坐在草垛上,两个人背靠背,“赌输了我就抛下一切,即使脱掉这身衣服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行行行,别肉麻我了大警官。”
高升将怀里的皮革本拿出来,“这里应该写了不少他们走私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傻b写在纸上,但是这也算最能证明他们之间龌龊的证据之一吧。”
陈肖接过,才翻看几页便面色一变,将它收好。
“谢谢你。等水落石出的那天,你们的村子也会回归平静。”
“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