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约洽谈中
到了这个阶段, 名次已经不甚重要。练习时的氛围更像集体筹备某场大型晚会,而非与晋级淘汰相关的比赛。
方愉辰和祁惊虽然身处不同的小组,但是空闲时便会去观看对方练习进度。
下午的阳光很好, 练习室里播放着《trap》的音乐, 祁惊玉和付桓正在跟随伴奏完成舞蹈动作。
方愉辰和游一前靠坐在镜子前, 望着正在跳舞的两人, 直到几个小节的音乐结束。
“中间那段rap给一个人来吧,咱俩一起太乱了!”付桓撑着膝盖喘气,迫不及待地指出了问题。
祁惊玉点头认可, 思考着前后歌词的分配。
“这样吧,石头剪刀布, 谁赢了谁solo!”付桓说着已经伸来拳头, 准备用公平的方式分出谁来占这个镜头。
“不用了。”祁惊玉回答得干脆:“你来吧, 我后边有词, 会很赶。”
他不想为了争取solo的数量,而拉低表演的质量, 那段rap给付桓唱会更保险一些。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方愉辰说过, 为了舞台质量可以做一些让步, 他也愿意。
对于这样的分配, 付桓抱了抱拳表示感谢:“多谢!”
祁惊玉看向坐着的方愉辰,笑了笑:“方老师感觉刚才的练习怎么样。”
“挺好的。”方愉辰感觉自己像视察成果的老师:“在rap方面我确实给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游一前有意无意地打着响指, 故意扬起声音道:“人家叫你过来又不是让你提意见的, 陪着就行。”
话音落,付桓已经噗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祁惊玉。
自从电梯事件之后, 工作人员和选手就已经察觉到了两人的亲密。八强二轮赛,黑色幕布后的五分钟, 更是广为流传丶令人遐想。
现在节目组里,确实有不少人都把“鲸鱼”当作一对潜在的真cp来看待。
方愉辰察觉被调侃,只是温和偏头笑了笑,毕竟他原本的打算,不过就是趁着休息来陪着祁惊玉练习而已。
不是一组,甚至存在着竞争关系,可他们都希望对方能更好。
正聊着,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愉辰来拍些东西。”
是时音锐星的工作人员,方愉辰应声起身,已经猜到是什么。1月10日,是他出道五周年的日子,应该是要录个视频。
他和三人示意,又对游一前道:“你先练练个人曲,我录个东西耽误会儿时间。”
毕竟要占用两人共同的练习时间,他很细心地打了招呼。
“没事。”游一前点头,表示没关系。
祁惊玉看了看门口的人,眼中的温度降了些。现在公司的人找方愉辰,他就会十分防备,担心又是刻意为难。
不出方愉辰所料,确实是录制了出道五周年的视频,还拍摄了一些图片物料。
近日热度上升的直观感受,就是工作人员都对他客气了很多,甚至会在服饰造型上询问一下意见。
五周年的物料拍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结束了工作,可是方愉辰没能立刻离开,而是被经纪人带到了会议室。
陈玉英是直接负责他的经纪人,这会儿正色坐在桌旁:“把你叫过来,是想沟通一下合约的问题,今年3月20日你跟公司的合约就到期了,我们打算提前走一下续约的流程。”
听着是商量的语气,但却没给商量的馀地,上来就说要续约。方愉辰心底暗自发笑,这是看他有了热度,不愿意放手。
如果放在几个月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续约。可现在,是他和祁惊玉刚刚起步的阶段,两个人都憧憬着一些美好的未来。
他想和祁惊玉再多一些舞台,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便有了动摇的念头。
“正好我也有事情跟公司商量,之前我的单曲计划被搁置了,能不能有重啓的机会?”方愉辰一如既往地温和,并不故意端什么架子。
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条件,试探一下公司的底线。
陈玉英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可以跟公司沟通。”
方愉辰表示认可,又道:“对于续约,我有条件。”
“不用把自己定义成牺牲品。”这句话,他牢牢记得。现在他有必要,也有资格谈一谈条件。
“什么条件?”陈玉英目色明显不善,但面容还维持着和蔼。
方愉辰和气却有着很强的边界感,笃定道:“第一丶我要求在下一个合约期间,公司保证我的专辑数量及演出场次,并且将具体数字落实到合同里。”
“再次续约年限为七年,你的有什么预期?”经纪人语气有些针锋相对。
“看公司能给到什么样的预期。”方愉辰把问题抛回去,拒绝自我内耗,继续道:“第二丶我今年九月需要回学校继续学业,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这点也要写进到合同。”
两点都是要害,时音锐星从来没打算真金白银地砸到音乐制作上,他们要的不过是个能赚钱的花瓶。
继续学业,就代表着不能全天候待命出通告,在流量就是金钱的观念下,这是致命的。
经纪人兴致明显没有那么高涨,严肃道:“我会和公司反馈你的想法,但是现在你还在合约期间,希望你配合每一次工作。”
“当然。”方愉辰答得干脆,无论公司是么样子,观众和粉丝不该承受任何结果,他会兢兢业业完成每次露面。
第一次关于续约的交流,并不是很愉快。方愉辰更觉得,公司答应他这些要求的概率不大。
因为在这个信息快速更叠的时代里,没人能保证一个艺人能火七年。时音锐星永远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他们一贯都是在艺人红时压榨价值,热度过去就置之不理。
公司不会用七年的资源,去挽留一个不知道能火几天的翻红艺人。
但方愉辰竟不知是否该期待条件被答应,因为他太想离开这个公司,可离开公司就意味着和祁惊玉的分别。
这很矛盾。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祁惊玉,他连今天这些条件也不会谈的,只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漫步在路灯下,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里流逝,那似乎是他们分离的倒计时。
即便再矛盾,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压在时音锐星上,如果最后真的谈崩了,那就需要一条退路。
方愉辰在熟悉的路灯下站了半晌,然后坐在了和祁惊玉常坐的位置上,拿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段司言],他看到这个名字点了进去,拨通了微信电话。
段司言是2017年认识的认识的朋友。
当时两个人在一家专业的艺术培训机构学习声乐。段司言比他小了五岁,但是唱歌天赋异常高,成了他们那个班级里年龄最小的学生。
年龄差得多,但交流没什么代沟,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朋友,直到出道都有联系。
电话铃声戛然而止,语音被接通,传来干净脆生的声音:愉辰哥?怎么了?”
“没打扰你练习吧。”方愉辰温和笑道。
“没有。”段司言回答:“什么事儿?”
方愉辰犹豫了会儿,问道:“我想问问,你们公司怎样?能去么?”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傻狗公司什么时候倒闭?粉丝把横幅都拉倒楼底下了。”
段司言是shall we go公司的练习生,和王伯焜一个公司的。
方愉辰听着不由得苦笑,感叹着天下乌鸦一般黑。
“要换公司?”电话里的人问道。
“嗯。”方愉辰回应着,无奈道:“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走。”
“别来!”段司言像是在劝人赶紧迷途知返,冷笑调侃:“来了你得扛着两辆火车跑。”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当初你劝我,现在我劝你,这坑能避一个是一个。”
2021年底段司言打算当练习生,于是问了方愉辰时音锐星怎么样,方愉辰就是这样劝人别来的。
后来,2022年初的时候,段司言进了shall we go,作为一个大型男团的预备人选,正在接受练习。
听人劝吃饱饭,方愉辰没打算头铁去试,于是闲聊道:“还没计划出道?”
算着也练习两年了,还是没听说有什么出道的消息。
段司言语气无奈:“没有,目前是fly的上升期,我们暂时没什么用。如果不是签了合同,我都想跑了。”
fly是他们的师兄团,师兄团上升期要保证资源,他们这些练习生就暂时被搁置着,不准备放出来分一杯羹。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出道遥遥无期。
方愉辰惋惜,却因为自己还身处泥潭帮不上什么忙。
“你跟那个祁惊玉势头很好啊,怎么还要换公司?”电话里传来疑问,因为最近确实铺天盖地的“鲸鱼cp”的消息,想看不到都不可能。
说起祁惊玉,方愉辰有些酸涩,轻笑道:“我们是关系好,但总归要有各自的事业,不能一直绑定吧。再说了我势头再好,公司也不会给专辑和舞台。”
“那行吧,你再看看...”电话里的人说着,背景音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和吵闹声,像是什么塌了。
“荀阳!干什么呢!”段司言明显被吓到了,声音提高了喊着,随后吃惊道:“沙发...咋了?塌了!?”
方愉辰听着电话里忙乱一时茫然,实在是体会不到男团练习生的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或者说惊心动魄。
“沙发被他们折腾塌了,一会儿不安生!”电话里的人咬牙切齿起来。
方愉辰被逗笑,正这时他馀光见转弯处有个人影,一开始没怎么在意。
“我倒是知道个公司叫耀光传媒,对艺人很好,专辑舞台都很舍得砸钱。”段司言说得犹豫:“就是刚刚成立没几年,没那么大规模”
耀光传媒方愉辰倒没怎么了解过,不过肯砸钱出专辑舞台的,不会差到哪里。
“好,我回头去打探打探。”他说着话,忽然有什么东西递到了面前:“如果这边合约...”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接。他没过脑子地接过来,冰凉的瓶子握在手里才有所意识。
方愉辰话音戛然而止,诧异地擡头看去,发现祁惊玉已经站在了面前,他手里的是酒味气泡水的瓶子。
“那个先不说了,我这边有点事。”他赶紧终止了话题,有些慌忙:“有时间再聊。”
“好,那你先忙!”电话里的人回答,两人没多拖延地挂了电话。
“你怎么来了?”方愉辰赶紧问道,不确定电话内容被听到了多少。
祁惊玉和人并排坐下,呲的一声开了瓶子:“看你好长时间没回来,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公司没难为你吧。”
“没。”方愉辰保持镇定地回答。
祁惊玉放下心来,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于是问道:“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合约?”
果然还是被听了只言片语,事关两人之后的发展,方愉辰知道如果现在说,祁惊玉怕是连比半决赛的心思都没有。
他没打算闹得人心惶惶,于是编谎道:“我一个练习生朋友,说想结束合约换公司。”
“哦。”祁惊玉没有什么怀疑,因为他认为两人的道路刚刚起步,今后还有大把时间,根本没往可能要分开的方向想。
忽然,他很有兴致地看过来:“我之前哼过一个即兴,今天我把那一段从节目里保存下来了,打算扩写一下做个单曲,你能帮我编曲吗,当时弹得旋律就很好听,”
那是夕阳时哼唱的,两人还打趣说着编曲。
方愉辰紧张地搓了搓瓶子,竟然不太敢直视那双乌黑的眸子。祁惊玉无时无刻不再期待他们的以后,可他却在考虑怎么离开。
这似乎有些残忍。
“好。”他勉强有了笑容,不想让这份期待落空。
两人坐在灯下,如同以往一样轻碰着瓶子,都在考虑着未来的道路,却好像出了一些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