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陆军医院,因为伊藤春的关照,负责救治秦淮的人是最好的外科教授之一,所住的病房也是最好的特殊病房。
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秦淮终于被推回独立病房,焦急等待的秦玉琨等人看见秦淮安全被送回来,纷纷开口询问医生情况。
“大夫,我儿子没事儿吧,不会影响他的生命吧?”
“医生医生,孩子不会有后遗症吧,可是伤在了胸口位置,要不要紧,对他以后的生活会不会造成不便?”
“教授,我弟弟胸口以后会不会留疤啊,那个样子会好丑的...”
秦凤一开口,叽叽喳喳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一个个扭过头盯着秦凤跟看傻子一样,可能都在想着傻妮儿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这种脑回路还怎么教书育人?
“诸位放心,没有大碍,瓷片距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只能算是比较严重的创伤,对身体器官和技能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呃...至于疤痕肯定是会留下的,不过我们会用最好的药,只要这段时间伤口不感染,疤痕也不会太过明显,时间一长也会慢慢恢复如初的,毕竟创口不算大,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主治教授说完就离开了病房,秦玉琨等人也算放下了心,一个个围到秦淮身边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几个姐姐在嘘寒问暖,秦玉琨则是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回到上海。
还是言卿云狠狠瞪了秦玉琨几眼,他才闭上嘴,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逗秦淮开心的几个女儿。
脸上有些苍白的秦淮此时跟受了天大委屈的三岁小孩一样,可怜兮兮的泛着泪花,只是感受着亲人的关怀和溺爱,对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海闭口不谈。
最后还是言卿云再三询问,秦淮才将整个过程大概的说了一遍,不过这里面有些东西被省略了而已。
听秦淮说完,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且几个姐姐的表情都有些细微的不一样。
而坐在远处沙发上的秦玉琨则压不住内心的怒火,起身指着秦淮质问道:“我不管你在香港干了什么事,决不允许你给日本人做事,你说不想读书也可以,就在家玩儿,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但你若是还要继续当汉奸,我就没有你这个逆子!”
“秦玉琨,你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没看见小淮受这么严重的伤吗,要不是他机灵,我就看不见我的宝贝心肝儿了,你不去想办法查是谁干的,冲小淮发什么脾气?当初小淮刚回来,都还没享几天福,就被你偷偷送去了香港,你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吗,你问过小淮了吗?你个死老头还摆着以前那一套官架子一言堂是不是?我跟你讲,只要小淮健健康康,他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要他这个儿子,正好,我带着小淮搬去我的小梨园,以后你也甭见我们了,大家各过各的,也好还你一个清净,滚滚滚,这里不需要你!”
秦玉琨刚发脾气,就被三姨太言卿云指着鼻子一顿数落,连拉带扯的将其推出了病房,顺便吩咐家仆先送老爷子回去休息,这里有她们就行。
一肚子火的秦玉琨知道自已势单力薄,但底线还是不能破,站在门口扒着门槛又发了几句狠话,才骂骂咧咧的跟着家仆离开,这里毕竟是日本人的军用医院,他也不能骂的太明显,只好忍气吞声的下楼,一坐上车就跟点燃了的炸药桶一样,扯着嗓子怒骂逆子不争气,给列祖列宗丢脸了之类的话。
直到回到武康路的秦家花园,来到自已的书房,秦玉琨喝了两口下人送来的热茶,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给我查清楚,小六在香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花多少钱,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
挂掉电话,秦玉琨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的景色愣愣出神,秦淮说是自已不想读书,加上伊藤春找上了他,仔细考虑之后才决定回来跟着伊藤春当翻译。
秦淮的解释也很理直气壮,他说他只是当翻译,当下这个时期他的专业也只能干这个,给谁干事儿不是干,何况跟着伊藤春,身份地位面子都不差,除了这个之外,哪里还有他可以干的事?
秦玉琨知道秦淮这是找的借口,就算不读书,想当翻译,也不一定要给日本人当翻译,而且还是谍情领域的人,这其中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也不知道是分离太多年的原因,秦玉琨才发现自已有些看不懂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他能理解受过日本教育和思想熏陶的儿子会有亲日思想,这也正是他当初决定将其送去日本而不是欧洲的原因,日本的强大不是稀烂的国民政府能够比拟的,一旦战争爆发,能够有个东京留洋回来的身份,比其他人都会安全许多。
只是秦玉琨万万没想到,秦淮居然真的和伊藤春这种特务机关的人混在了一起,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还需等待具体的消息回复,只有知道秦淮在香港那半年干了些什么,他才能确定这个小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时的秦淮,在姨娘言卿云和几个姐姐的关心之下终于睡了过去,在言卿云的安排下,他们四个人,以后轮流过来照顾秦淮,不管有什么事都得退掉。
大姐秦雪、三姐秦雨和老五秦凤对此毫无异议,之前秦淮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们就在家里集体冲老头子秦玉琨发了飙,要不是得知是秦玉琨亲自安排秦淮去香港深造,不说嫌烦上海滩这种大话,至少也会把秦家闹的鸡犬不宁支离破碎。
不管怎样,现在秦淮平安无事,她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秦淮在哪儿做事,是不是跟着日本人做事,其实关系不大,谁让他们的大姐夫就是新政府筹备委员会的委员之一呢。
这年头,不跟日本人沾点关系,还真是举步维艰,哪怕一点小事情都很难办成,她们都是些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些大事,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管好自已的小家和亲人就已经很难了。
等言卿云将三个姐姐支走,她独自留在病房里照看秦淮时,装睡的秦淮偷偷瞄了言卿云一眼,开始在脑海里复盘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对今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