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生想过很多次他和意琦行再次相见意琦行会是什么表情,他想过欢喜,他想过故作高傲的别扭,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意琦行看向他的目光会毫无波澜。
“意琦行……”没由来的,他心头惊慌之感顿起,素来淡雅瑰丽的紫眸涌上了一抹无措的茫然。
“久见了,绮罗生。”将绮罗生的神情看在眼里,意琦行轻轻的点了头却没有露出让绮罗生安心的神情只是看了眼周围:“看来最近汝之运势比较低。”
意琦行在说笑,却不像以前那般说笑的时候笑意会流进那冰蓝的眼眸之中,绮罗生一顿垂下眼帘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扇子:“也不算太低,这不是遇见好友了么。”
“哈,汝倒是难得有兴致拉吾落水。”意琦行一笑,目光再次冷冷的扫过在场几人。
“废话那么多,到底打还是不打?”拿着刀,北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与吾欲界为敌,自寻死路!”
“吾不喜欢这种语气。”意琦行话音一落,御宇天骄便冲了出去,霎时现场便是一阵雷光霹雳,北狗见状亦迅捷的加入了战场,绮罗生也在此时化出江山艳刀,唯有意琦行一人站在一边围观战事。
一场战事在剑宿围观之下以对方败走为结局收场,绮罗生收了刀再次执着扇走了过来:“多日不见,剑宿倒是懒怠许多了。”
“有吾在,绝代天骄自然不需要出手。”站在意琦行身边,御宇下巴微扬看着绮罗生冷冷的说道。
“绝代天骄?”绮罗生看着意琦行一身戎装轻轻一笑,笑过之后却又是一声轻叹:“好友,这些日子汝可好?”
意琦行轻瞥了一眼还想说话的御宇天骄对绮罗生回道:“不差,倒是汝,怎么和欲界之人有所牵扯?”欲界,意琦行身在苦境多年,对於这个曾经几乎颠覆宗教的组织他自是有所耳闻。
绮罗生看了眼最光阴苦笑了一下:“欲界之人也有参与雕亡禁决,金狮洞窟此地欲界似乎亦对欲界十分重要。”
意琦行闻言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然后转身便走。
“意琦行,汝要去哪里?”
意琦行停住脚步转身淡薄的目光锁在绮罗生的紫眸之上:“汝要与吾一起么?”
“伊不会跟你走。”最光阴一手挡在了绮罗生面前。
意琦行看着绮罗生眼中露出的一瞬间犹疑以及一丝心软,身形再次一转,脚步稳健的踏出,他不舍得为难这个如玉温润的男人,但是……终究世上有些东西是他们曾经得到后来却又不得不放弃的或者错过的,过亦过亦,便就这样吧……无视了心口细密绵长的疼痛,意琦行清冷的目光中那刚刚被激起的情绪也随着脚步的迈开一点点的湮灭在了眼底深处化为一片虚无。
意琦行转身转的快,绮罗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是否有除了冷淡以外的神色,只是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他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慌,身体已经比理智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吾不准你去!”拽住绮罗生的肩膀,最光阴阻止了绮罗生已经向前踏出的步伐。
“……”绮罗生下意识的蹙了下眉,他虽心软於最光阴眼中一抹空洞的寂寞和脆弱的执着却不喜他此时的霸道,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坐在了小蜜桃身边。
“王兄,现在要去哪里?”绮罗生没有跟出来,御宇天骄的与意琦行同出一脉的清冷中透出了几分轻快之意。
“非马梦衢。”
“三馀无梦生?”
“看来汝为苦境做了不少功课。”
“王兄,吾不并赞同汝多涉苦境之事。”
“非吾多涉,局已布下,苦境……是唯一的棋盘。”意琦行看着近在迟尺的非马梦衢,透彻的眼眸中略过一丝阴霾和无奈,染尘江湖,终究他之独白与沈沦再不为一人,他之路途也只是他之路途罢了。
“贵客远来,三馀有失远迎。”
徐徐温润之音传来,意琦行敛去最后一丝情绪踏入了非马梦衢:“不请自来,战云界绝代天骄唐突先生了。”
“恩?”三馀看向一身戎装的意琦行,一声叹息自唇中溢出:“短短数日,剑宿已是物是人非。”
“世事变迁,吾却只是吾,先生这一叹,来得莫名了。”神色自若的坐下,意琦行少有一丝惬意:“不斟一杯茶么?”
三馀依言斟茶一杯送至意琦行面前:“见剑宿一如往昔,吾心慰之多矣,不过剑宿此来非只为三馀一杯茶水吧?”
“哈,为茶一杯只是其中一件。”浅抿一口,待口中溢满清香意琦行才缓缓道出来意:“吾为雕亡禁决而来,先生应该心知。”
“吾本以为如是,但见剑宿一身戎装更以绝代之名而来便不确定了。”
“看来雕亡禁决汝以心中有数。”交浅言深,意琦行见三馀如此更是心中有谱。
“啊呀呀,心中虽然有谱,但奈何步香尘夫人不愿说的分明,三馀虽有猜测却无实据,颇有些无奈之感。”
“步香尘?干伊何事?”意琦行乍一听此名,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见意琦行反应,三馀摇着扇子看来当时一页书前辈在春宵幽梦楼内得意琦行相助离开时显然是步香尘有意做情面给意琦行,而不是他想的步香尘和意琦行有旧,不过以步香尘之心性居然能顶着妖界做这样的情面给意琦行……
一抹深思转瞬即逝,三馀对着意琦行一笑:“步香尘身负八品神通,此武学颇有奥妙。”
放下手中杯子,意琦行挑眉:“有话直说。”
“或许剑宿一行能让步香尘开口也不一定。”
看着三馀的笑容,若非知道绝无可能,意琦行险些就要以为他知道化身步香尘的策梦侯喜欢自己的这件事。
“可以。”站起身,意琦行允了三馀的言下之意:“御宇,汝先留在此地等吾回来。”
“吾要同去。”一直没开过口的御宇天骄听到意琦行要留下他立刻出言反对。
“不需要。”意琦行冷眸轻擡:“御宇,麦做吾不喜之事,吾之决定不容质疑。”
“吾明白了。”抿了抿唇,御宇垂眸妥协。
心头一叹,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擡了手臂轻拍了一下御宇的肩头:“三馀先生乃是苦境首屈一指之顶尖智者,御宇,汝当体会吾之心意。”
“啧啧,得蒙剑宿如此夸赞,三馀真是倍感荣幸,喜不胜收啊。”
御宇看了眼被自家兄长盛赞的三馀,鼻子里的刚欲喷出来的冷哼便在意琦行的注视下又给吸了回去。
“吾之兄弟便多劳先生教诲几天了。”
“剑宿所托,三馀焉敢不从。”三馀想起早前战云界首现之时的高高在上,眼中闪过一抹恶趣,摇着扇子便笑妍妍的应了下来。
“那便有劳了。”
将御宇天骄留给了三馀无梦生,意琦行一人独自来到了春宵幽梦楼之前,实话是他一点都不想进去,策梦侯此人若非绮罗生只怕让他擡眼一眼的资格都不会有,只是如今事情的方向似乎已经偏离了不少,想起当日清都无我的表白,他现在就想转头就走。
“剑宿既来,为何不入?”吴侬软语送阵阵香暖之风抚过意琦行面前,意琦行蹙眉一瞬擡脚走了进去。
靠在葬云霄身上,步香尘打量着意琦行,香扇半掩羞花娇颜:“许久不见,不知阁下如今该如何称呼?”
“任君之意。”
“哈,那不知剑宿此来是为何事?”从葬云霄身上起来,步香尘莲步轻移来到意琦行面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感情。
“这是汝之新宠?”冷眼看向葬云霄,意琦行的目光中含着一抹嘲弄。
“剑宿吃醋了么?”步香尘看了眼面无表情站在那却依旧能看出愤恨之意的男人,眼中的嘲弄比之意琦行更甚几许。
察觉端倪,意琦行扬眉绕回了正题:“吾寻汝乃是有事要问。”
“剑宿有问,步香尘自然不无不答,不过许久未见剑宿,不如陪吾饮茶一杯?”
“带路。”
步香尘嘴角轻翘:“剑宿,请。”
来到曾经养伤之地,意琦行坐下,步香尘欠身:“剑宿宽坐,步香尘去去便来。”
不过片刻,在来的人已然换成了策梦侯清都无我,意琦行坐在那看着策梦侯端着茶具走来,未沏便已经飘出的牡丹花香令他的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然后下一刻牡丹花香就似凭空消失不曾有过一般。
“剑宿不喜花茶,不若试一下这个。”
“试探,只是无谓。”
“剑宿多虑了,吾不过冒昧猜测剑宿会比较喜欢牡丹花茶罢了,毕竟绮罗生除雪脯酒之外最爱饮的便是这牡丹花茶。”
若是平时,意琦行一定擡脚就走,奈何今日有事要问,而策梦侯将他的底线也把握的刚好,故而意琦行只是沈默了一下吐了一个字出来:“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