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天旋地转,周遭一切都模糊成淋漓水渍,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梁景珉的身影。熟悉的一双手,以及一张黑色的打伞遮掩住了昏沉的天空。
程荆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仿佛是梁景珉冰凉的掌心托住自己的后颈,不让自己坠落下去。
狂风吹得他太冷,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意志模糊,悲伤地说着清醒时一定不会说的话:“带我回家吧,梁景珉,我想回家了。”
一语终了,眼前的人却不见有什么反应,程荆不知道自己用尽全力也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梁景珉的手发抖,却仍旧稳稳当当将他打横抱在怀里,黑伞单脚朝天被抛弃在雨里,不过片刻便淤积成一片纯黑的湖泊。
……
月城,中心医院。
因为程荆昏迷,梁景珉就近带他来月城的医院,他中学时曾经来这里看过病,还算熟悉。
医生打灯看程荆的喉咙,诧异地问搂着他的梁景珉:“都化脓了,这几天是怎么吃饭的?”
梁景珉垂目答不出来,有些心虚的样子。
医生摇了摇头。
好在程荆只是先前重感冒的炎症还没好,这次又着了凉所以再度高烧,虽然昏迷不醒但没有大碍。医生留了他在中心医院挂水,好容易才要到了单人病房,梁景珉在走廊里电话不断,管家坐在床前看护程荆。
管家很清楚,梁景珉这次其实动了大气了。
程荆的不告而别以及忤逆还在其次,每一次程荆住医院梁景珉都会情绪十分不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致命的底层原因。事实是,或许梁景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得知他订婚后,程荆的态度才是他糟糕情绪的源头,那张字迹工整的字条简直令他如鲠在喉。
虽然这个所谓“订婚”本来就只是个虚假的权宜之计,他最初想的只是封锁消息不让程荆知道,然而消息走漏,倘若程荆这时候发脾气、冷战、或者再做些什么别的,或许都不会让他如此不快。
程荆却偏偏选择了最令他恼火的一种方式——留下一句冰冷的祝福,接着平心静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景珉太阳穴突突地跳,几乎有些要控制不住脾气。
他很想进去看着程荆,用医院的x光仪器穿透他的颅骨看清楚程荆的大脑里究竟装着什么样的想法。
然而他的手机铃声随时随地作响,不接不行,接了又吵到睡觉的程荆,于是他不得不被囚禁在走廊里。但离开病房前他认真嘱咐了管家:倘若程荆醒来要见他,一定要立刻出来通知。
此刻他终于在电话和视频会议中抽出十分钟空闲,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却不好进去,只是坐立难安地漫无目的划拉着手机。
管家在此时走了出来,轻轻合上身后的门。
梁景珉立刻抬头,他没有说话,但灼灼目光在问,他有没有要见我?
他想,如果程荆叫了他的名字,他就即刻进去。
什么离家出走、什么狗屁祝福,这些事情他都可以不追究,只要人没事就好。
然而管家只是冷静陈述着:“他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没有彻底清醒,什么也没说。”
梁景珉目光黯淡下去,靠回了椅背,神色也冷了。
与此同时,程荆睡得很不安稳。
他睁眼前就知道自己在医院,然而身侧有些嘈杂,很不像经常去的那家或是别墅里自己安养的房间。
因为他受太多次伤,梁景珉在湖畔别墅安置了一整个简单的医疗房间,据说和他父亲是同样规格的。这样他若是受了些不方便出去看医生的伤,可以就近在家里得到治疗。
程荆虽然昏迷了却没有失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便是梁景珉的怀抱。他浑身是水,似乎弄脏了他昂贵的外套。
他竟然真的来了。
为什么来呢?程荆想不出原因。
那天梁昱霖联系到自己,告知他梁景珉订婚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荒谬。毕竟他们是合法结婚,有结婚证,有法律约束,有婚姻事实,这一切都不可能被简简单单一句话抹消。更何况他知道梁昱霖是怎样的人,所以最初他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但梁昱霖拿出了证据,足以让人瞬间哑口无言的证据。
或许他们所谓的“联姻”,并没有人真的在乎这一切是否是真的,只要舆论和合作有商业价值就好。
在他亲口询问和亲眼确认后,程荆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然而梁景珉的再次现身让他忽然又燃起了希望——或许他是来解释的呢?
一个简单的意志支撑着程荆努力维持清醒,他努力盯着不远处的时钟,尽管他眼睛不好,其实看不清楚现在几时几刻。
但他凭借着模糊的视线辨认着时光的流逝,暗暗祈求自己的要求不算太过分。
事实是他短短一个小时内断断续续醒来了5次,每次都没有维持很久的清醒,只有管家冷冷立在身边,眼睁睁看他每次醒来时都喃喃喊着梁景珉的名字。
程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