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么办?”
梁景珉眉头又紧了紧:“你说的什么话?”
程荆抬眼看他,眼睛晶亮得像玻璃球。
梁景珉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我请了医生,24小时陪护,这个你不要担心。”
“梁景珉,我不想死。”程荆忽然没来由冒出这样一句话,说完又定定看着他,仿佛要确认什么:“你知道吗?”
梁景珉听见这句话忽然觉得怒上心头,竭力压制着,却伸手攥起程荆的左手腕抬到他眼前,压抑地问:“你不想死?程荆,你这叫不想死?”
“你把手腕都割穿了,什么事情值得让你这样做?”梁景珉的怒火和他的眼底一般深沉,不留神闪过一点异样的光彩。
程荆忽然觉得很疑惑,却没有回答。
他默然地想把手腕从梁景珉手里抽回来,用了劲,却无济于事。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看向梁景珉的眼睛,又一次问了一个问题:“你在乎吗?”
梁景珉的手缓缓用力将程荆的手腕翻过来,顺着他手腕捏过去,直至将拇指放在他掌心。
程荆没用力,手松松搭在他手上,微微被捏出些血色。
梁景珉垂目看着,神情依旧是如旧的矜傲,只是轻轻摩挲着程荆的手掌。
只是手指相触,程荆却仿佛忽然无法忍受,呼吸都乱起来,气息也变得灼热,终于用力抽回了手。
梁景珉脸上带了些揶揄的笑容,非常隐秘,不经意看不出来。
程荆却显得有些窘迫。
“你在吃药,是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吃什么?”梁景珉忽然开始严厉地发问。
他像是毫不留情的面试官,像是誓要惩恶扬善的审讯员,程荆是自知有罪的囚犯,神情有点迷茫。
每每遇见无法回答的问题,看见不想看见的场景,他就好像将思绪蜷缩进自己的身体。此刻面对梁景珉倾略性的问句,他也自然而然地想要逃走。
刚逃窜两步,他的手腕又一次被不留情面地握住,这一次是右手,他避开了伤口。
下一秒梁景珉将他围困到墙面边,维持着正对他的姿势。没有逼迫,然而程荆背后抵着墙壁,再想逃窜只能从身侧左右。
“程荆,我在问你话。”
“这么久没见,你就问这些?没有别的想问的?”程荆的声音有点轻,连怒意都是不伤人的。
梁景珉的眼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是温驯的鹿。他总是强硬,唯有细枝末节还算温软。
他终于问了想问的问题:“痛吗?”
程荆终于感觉有点绷不住。
他好像一直都很坚强,从来绷着外壳,不曾对任何人认输服软。可一句简单的关切却仿佛突然戳中了他的伤处,差一点溃不成军。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潮湿:“没有一天不痛。”
“你知道有多难吗?我日日夜夜躺着,等着某些人来划开我的身体,我感觉我像实验品。梁景珉,我曾经以为第一个对我做这种事的人会是你。”
他竭力仰头,唇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渴求一个安慰的吻。
可惜梁景珉没有打算施舍给他。
“你为什么不走?他不能强迫你,”梁景珉摇摇头,想起方才梁昱霖告诉他的话,那句话果不其然成为插在他心头的刀,已经过了潜伏期,此刻开始隐隐作痛,尖锐不可忽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你为什么答应他?程荆,告诉我。”
程荆没有说,只是绝望地看着他。
梁景珉捧住他的脸颊,轻轻一托,只觉得他两颊消瘦,下巴削尖,有一种空洞的美。
“回答我,程荆。”他的声音变得更为强硬,更像梁景珉,更有他平素的魄力。
程荆像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浑身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被梁景珉托住了后脑。
他觉得忽然四肢都开始不听使唤,像是午睡时压麻的胳膊,一切感官都被隔绝得很渺远,他为了测试自己的感知开始用力掐自己的手背,摸着一团陌生的皮肤,像是在抚摸别人。
他可能,只是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说给骄傲的梁景珉听。
眼看程荆就要滑倒,梁景珉伸手抄住了他的膝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让程荆的脑袋靠在他的心口。
“程荆!”他呼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慌乱。
程荆竭力睁开眼睛,仍旧觉得眼前发黑。
梁景珉顿时右转拐入了一间病房,将程荆放在一张空床上,伸手托住他的脸颊,急切地问:“你怎么了,程荆!”
程荆感觉到冰凉的触碰,感觉很困很困,下一秒就想要睡着,然而想了想,还是强撑着吩咐道:“我累了,带我回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