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程荆喃喃重复。
“我作为外人,对你们的感情其实没什么置喙的余地。但都到这个地步,景珉或许永远醒不来, 有些话或许你会愿意听?”
“你说。”
“景珉他……做很多事情太莽撞,其实也是家庭熏陶的缘故。他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还能有这个样子实属不容易,且看梁昱霖就知道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忘记那么多事情,或许你们之间也不会落到无法转圜的余地,”谢函弋皱着眉头说道,“他是真的喜欢你的,程荆,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真为你豁出命去?”
“这个我知道。”程荆点头,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
“你说完了吗?”他问。
谢函弋看不出他的态度,倒有些露怯了,连忙道:“说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那就麻烦谢医生了。”程荆点了点头,就这么转头离开了,似乎是对方才那番话毫无触动似的。
“诶,我带你回去!别走丢了!”谢函弋在身后喊程荆留步。
程荆头也不回:“用不着,我记得路。”
谢函弋一时发怵没有往上追,直到晚些时候闲下来才例行到程荆病房看他情况,谁知这里却空无一人。
小护士却满脸茫然:“早些时候不是您带程先生离开了?”
“他没回来?”
护士茫然摇头。
谢医生表面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完了完了,丢了程荆,梁景珉死了还别说,倘若活过来,一定把我活剐了。”
程荆的确没有回病房,倒并不是不记得路的缘故,相反,他很有方向感,走过的路基本都不会忘。
从梁景珉手术室出来后,他换下病号服,就抄近道离开了医院。
等到医院中人终于发现他不见的时候,他已经在封闭探视间内坐在了梁昱霖的面前。
“程荆,好久不见。”梁昱霖声色沙哑。
想必梁景珉的确有在好好“关照”他。梁昱霖消瘦了一圈,侧颊凹陷下去,脸色也很糟糕,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枪伤没有将养好。
那张酷似梁景珉的脸病容憔悴,程荆看着快意略有消减,冷冷开口:“是,好久不见了。”
“我在这里待了许久,多亏了我哥,一直无人问津。听说有人探视,我还道是他,没想到是你。”
“你别太自作多情,我不是来探视你的,我有话要问。”
程荆一身黑衣,衬得面容冷峻,此刻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桌面,垂眸一笑的时候显得很有风度:“虽然我不是警察,但你把这当作提审也不无不可。”
“你不要以为我会蠢到知无不言。”梁昱霖轻笑。
程荆挑眉笑笑:“还是说你真想在监狱待足二十年?据我所知,梁景珉那里还有不少筹码没拿出来。”
“我是他亲弟弟,他不会置我于死地,这个你应该也明白。再说了,警方早就在和我谈合作,我手上也不是毫无筹码,这些东西丢出来,小几年也就出去了。”
“这是事情没闹大。”程荆轻飘飘下定论,“倘若你绑架人威胁原告的事情传出去,上了头版头条,又会怎样呢?”
“什么?”梁昱霖的脸上有瞬间错愕。
程荆没有解释,只是乘胜追击:“还有,你既然知道绑架我或许能换取梁景珉的怜悯,又怎么没想到,倘若事情败露,他会如何震怒?还是多亏了你,我才看清楚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你虽说是他弟弟,也只有一半相同的血脉,无论是相连的还是不相连的那部分,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任凭你胡来这么多年,你以为他心里还有多少对你的怜悯?”
“我什么时候绑架你?程荆,栽赃诬陷也要有凭据。”
“且不说最早那一次。前些日子翟振磊绑架我的事情,你可不要说不是你指使。”程荆露出手上的伤痕,明示所言非虚。
其实从一开始的试探中,他便有八成肯定这事情梁昱霖恐怕不知情。此刻更加确信了。
可翟振磊究竟为何唯他马首是瞻?这些年梁昱霖眼见落魄,再冒着巨大的风险绑架程荆的意义是什么?
梁昱霖哑然失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我的罪行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份,既然是翟振磊干的,你就归在我头上吧。我不在乎,真的。”
“你和翟振磊究竟什么关系,前些年梁景珉待他并非不好。”
“这个嘛……”梁昱霖忽然笑了,狡黠中却似乎略有些苦涩。
“翟振磊原先是跟着我父亲的,很年少就在梁府,算是看着我俩长大。梁景珉跑去月城那几年我过得很糟糕,却也从梁建中那里好好学了几招。如果换你到我的位置也会明白,一个仆从的怜悯和倾慕在适当的时候也会相当有用。”
说到这里,梁昱霖双眼中闪过一刹那幽微的光,程荆震惊地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