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就离开,极少进病房。
他一向习惯昼伏夜出, 这样来来回回也不觉得累,凌晨熄灯后照常坐在梁景珉床边打量他睡颜。
他并没看太久, 说实话, 也并没什么可看的, 光线太暗,也看不清。
程荆站起身来,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预备着转身离开。临走前, 他替梁景珉掖了掖被角,看他贫血苍白的脸。
从前他睡觉不安稳, 总是梁景珉替他关灯开空调掖被角,当时只道是寻常。夜晚。激发灵感、欲望,以及回忆。
想起别墅无数个清冷孤灯的夜, 那些混乱间入睡,一忘即空后醒来的岁月。他该有多么绝望呢?月城那日,他为了报复当着他的面和别人在一起,他一个人饮痛在门外听着,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样恨,还要替他挡刀吗?还要不顾一切,替他报仇雪恨吗?
程荆拧眉,想不明白。
从年少时他眼中梁景珉就总是那样遥远、高高在上,后来更加如此。他习惯了恨他、责怪他、将一切痛苦归咎于他,却忘了他们都是一样的年岁。这些年,爱与恨撕扯着他,这份感情撕扯着他,程荆早知道自己疯了,却没料到已经疯到那样的地步。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看起来那么简单?年少相识,相守终老,而他们却非要折腾得面目全非。
程荆觉得头痛,心脏痛,呼吸也痛,心肝肺肾像要被割裂,喉间苦涩难言,是清醒时分绝不会有的激烈情绪。
黑夜致人不理性,趁着周遭静谧一片,程荆伸手,用手背的指节轻轻触碰了一下梁景珉冰凉的脸颊。
一触即分,在碰到他的那个刹那程荆就清醒过来,几乎是逃也似的收回手抽身要逃,却被床上这个理应睡熟的人紧紧拿住了手腕。
“抓住了。”他的声音低沉嘶哑。
像是厄运骤临,程荆刹那间紧紧闭上双眼,既没有用力抽开手,却也没力气再逃开。
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也只是按开了身边的顶灯开关。
屋内骤然亮起,方才那些捉摸不透的诡异气氛也没能被完全驱散,程荆回过头:“你怎么没睡。”
“我不敢睡,不然怎么看得到你?”
梁景珉的声音极低极缓,程荆有些听不真切。
他大概还不知道程荆恢复记忆的事,目光低低垂着,躲避着程荆。
程荆忽然想起两人上次的不欢而散,也是不知如何开口,屋内一时有些难耐的沉默,到底还是程荆先开口:“我问过医生,说你最近好些了。”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好些了?”
“……”
“我还是经常来看你的。看你脸色好多了。”程荆沉默了许久,镇定答言。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是因为我而受伤。”
梁景珉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该跟着你。是梁昱霖……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程荆:“对。”
“梁昱霖的事,我前些天插手不少,抱歉,也没有先问过你。过两天我要回明州,后续的事情都已经和stella对接好了,我喊她等你稍微好点再说给你听。”
梁景珉灼热的目光忽然泼洒:“你要回明州?什么时候?”
程荆依旧是一套公事公办的语气:“我有工作。之前请了病假,现在好了,当然要回去。”
梁景珉喉结滚了滚:“你是因为你好了要回去,还是因为我醒了,所以要回去?”
程荆瞟了他一眼,回答了实话:“都不是。”
他直觉梁景珉误会了,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解释多此一举。两人目前这个样子,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他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没能开口,却先一步去摸烟。
摸到后才想起来医院病房禁烟,转即又心里嘲笑自己,从前是梁景珉如此,一烦闷就想抽烟,现在竟然角色轮转,变成了他。
“你为什么抽烟?”梁景珉忽然问。
这话先前他在墓园就问过一次,程荆没有回答。
这一次程荆却显得没有先前那么冷淡,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为什么做什么都要有个原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窗外渺远的夜色,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虚幻,往事如烟。
梁景珉重重皱了一下眉,又长舒一口气。
“你不用因为我帮你挡了一斧就有所歉疚,现在逼着自己看守我的病情。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倘若不是我,一开始他们也不会找上你。”
说到这里他克制不住偏头咳了几声,想必是这几天说话不多,一时气不足呛着了。
程荆想上前给他拍一拍,但踌躇片刻,他已经缓过来,用不着了。或许他们之间的所有解释与感情都是这样。永远赶不上趟,永远不合时宜。
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