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回道:“娘,我们看完了,这就来。”
灶房桌上放了几样东西,应该是等会儿要带去看沈家奶奶的,林樾扫了一眼就站到沈凌之旁边去了,实在是方才沈凌之朝他偷偷招手的动作太显眼了,他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而且他也更愿意和沈凌之一起,更自在。
宋寻春没注意他们这眉眼官司,交代林樾道:“等会儿你和凌之跟着我们就行,不必管他们说了什么,淮之他奶奶是个和蔼的,一准儿喜欢你,不用怕。”
林樾听话地点点头:“娘,我晓得了,你放心。”
时候不早,一行人锁上院门就出去了。
沈凌之特意拉着林樾走在最后,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哥哥,我和你说,我爷爷可坏了,一会儿你不用理他。”
林樾顺着话头往下接:“他做什么了?不理他会不会不太好。”
沈凌之连连摇头,和林樾说起了陈年旧事。
小时候他们还没分家出来,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家里也困难,一直到他哥沈淮之七八岁才稍好一些,那个时候他才三岁不到,还不到记事的年纪,是他娘后来和他说的。
当年他爹娘盘算着等他哥十岁就送去读书,他爷爷满口答应,可等他哥十岁那年,他爷爷却说他堂哥大他哥一岁,要读应该他堂哥先去,让他哥再等一年。
他爹娘不愿意,家里的活计他们干得多,农闲时还去做工,但他大伯从来没去过,而且之前从来没说过他堂哥也要去读书,他爹娘和他爷爷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没成,因为他们挣的钱全交给他爷爷了,手里剩的那一点儿完全不够。
后来他爹娘就不肯再把钱交出去了,他爷爷看他和他哥也越发不顺眼,打骂都是常事。
沈凌之说话间还带着怒意,“他可坏了,我爹娘去镇上做工不在家,他使唤我和我哥下地干活,我们还没回来他们就把饭吃了,还骂我们干活偷懒,还是我奶奶偷偷给我们热饭吃。”
“而且他特别偏心,我听到过好几次,他说我大伯是顶立门户的人,堂哥是长孙,合该去读书光耀门楣,我哥一看就没有个读书的样子,去了也是浪费钱。”
林樾很是惊讶,“为什么?你哥现在都是童生了,读书肯定很厉害才对啊。”
沈凌之撇了撇嘴,“我爷爷说堂哥从小就比我哥白净瘦弱,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不像我哥,才十岁就又高又壮,都快赶上半个大人了,正适合留在家里干活。”
林樾一脸茫然,还没上学就能看出来谁读书厉害,他不应该种地,应该去算命。
沈凌之还没说完,“又过一年,我爹娘攒够了我哥的束脩钱,我和我哥都觉得他能去读书了,最后还是没去成。”
说到这他语调高了几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爷爷嫌隔壁村的私塾不够好,想送堂哥去镇上的私塾,但因为我爹娘赚的钱没交给他,他自己手里的钱又不想拿出来,所以死活要逼我爹娘把钱拿出来,不然就要去里正那里告他们不孝,还要把我送去给人做童养夫换钱,那个时候我才六岁。”
六岁的沈凌之已经记事了,他清晰地记得他奶奶哭着闹着拦,骂他爷爷作践了她的哥儿还不够,现在还要作践她儿子她孙儿,差点儿被他爷爷一拐杖打破头,最后那拐杖落在了他爹身上。
林樾已经听呆了,他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人,“哥儿?你还有个小叔叔吗?”
沈凌之脸上的怒意更甚,声音里却带着难过,“有的,我小叔叔叫沈云初,他可好了,但我五岁那年,我爷爷就为了十二两银子把他嫁给了一个瘸子,嫁妆简薄得不成样子,我奶奶没拦住大病一场差点儿去了,我大伯对我爷爷一向唯命是从,不仅没拦还骂我小叔叔不知好歹。”
“当时我哥跟着我爹娘去找了沈家的长辈,大多都不愿意管,因为我小叔叔只是个哥儿,我爷爷又早早收了人家的聘礼,只有我叔公来了一趟,可惜没用,我小叔叔还是出嫁了,嫁出去再也没回来过,我爹娘觉得对不起他也不敢去找他。”
就那一年多,先是沈淮之被拦着推后一年读书,再是沈云初被草草嫁出去,最后又反悔不让沈淮之读书,对弟弟和对儿子的愧疚几乎压倒了沈正初。
沈凌之声音突然变小,偷看了他爹一眼才接着道:“那一年我看见我爹哭了好几回,最后我爹忍不住了才和我娘商量要分家的,但我爷爷不答应,直到我爹把事情闹大,我爷爷嫌我们让他丢了面子,让我爹娘把所有钱交出去才答应分家。”
“这回沈家的族老和村里的里正都来了,在他们的见证下,我爷爷不情不愿地分了几亩薄田和破败的旧屋给我们,然后彻底分了家,现在若不是为了我奶奶,或许我们已经彻底不来往了,所以哥哥你不用理他,他一会儿说不准还要骂我们。”
林樾脚步都有些沉重了,“我知道了,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