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考试结束那天,阴霾笼罩整个西菱市。
高梓苒擡头看了看灰沈沈的天空,心下觉得有些沈闷。刚考试结束的学生从她身旁经过时有说有笑,一副解脱的模样。
她往旁边侧了侧身,还是不经意间被人撞到。
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听到那人道歉倒是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刚迈出教学楼的那一瞬间,她顿住身影停留在原地,心悸一瞬。
砰——
此时西菱市某处沙漠公路上,一辆大货车直撞上一辆正常行驶黑色的越野车。
在车上的人似是早有防备那般,连忙转个弯避开,但不曾想面前直撞过来的大货车上没有任何人,车身浇灌了汽油……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是一阵“砰”声响起。
沈寂的沙漠之路,火花四射。
不知何时,周围才渐渐响起警笛声,沙漠之路不再寂静,热闹响彻云端。
“病人还有呼吸!”
“血压在降低!”
“双腿骨折!”
“……”
医院内,医生不断地宣告结果,在推进抢救室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窒。
听到消息,附近的派出所立马出动,赶去前线处理现场。
“我弟弟怎么样?”
医院走廊上笔挺地站了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为首的则是一个面色严肃的女人,她瞥了眼刚从演习上下来的某人,平淡道:“还在抢救,具体等医生出来。”
听到这声音,赶来的男人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他应了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他刚往口袋里面摸索,但是空空如也。他有些不耐地抓了抓自己的寸头,长舒口气起身离开。
一个演习刚结束就赶过来的人,手机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他走到护士台,询问他们接了座机,按了一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等了许久,电话那头才接通,他不禁站直身体,沈声道:“顾上将,我是顾景鑫!很抱歉在您工作时间打扰你,有紧急事上报给您!”
待他说完,电话那头沈默几秒,终是答应。
轰隆——
暴雨随着一声闷雷倾注而下。
顾景鑫靠坐在长椅上,眼底下的乌青早已遮不住他此时的疲惫。原本站立在抢救室外的几个身着迷彩服的男人早已离开,只剩下那一个女军官坐在距离他一个位置的地方。
他轻叹口气,微微侧过头去看她,“他是我最小的弟弟,大哥和我爸妈你都认识,尽管军种不同。”
女军官轻应了声,侧过头去对上他平淡的目光,“我知道,你的弟弟曾经也是一名很出色的军人。”
话音落下,走廊外又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顾景鑫转过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尖,“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下嘛。”
闻言,那位女军官往他旁边的位置挪了挪,目光直视前方昏暗的走廊,伸手去轻握住他的尾指,“顾家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嗯,你也是。”
这话,她没有反驳。
等到了晚上九点,走廊终是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坐在长椅上的两人闻声看去,见到是熟人终是松了口气。
温沅禁不住偷偷抹泪,心下觉得这阵子怎么楞是出事。一开始是温时卿,又到现在的顾念笙,那下一个岂不是顾景鑫?
坐在轮椅上的温时卿还算镇定,他擡眸扫了眼面前的两人,问:“情况怎样?”
“报告首长!医生说双腿骨折,其他问题得抢救过后才知道!”顾景鑫还未开口,那位女长官就肃穆道。
温时卿点了点头。
当他跟温沅看清汇报的人时,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同时又看了眼深色依旧淡然的人,心下了然。
直到凌晨,抢救结束。
出来的医生告知他们,顾念笙需要进入icu病房观察几天,并且陷入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意志力了。
下达的病危书温沅根本不签,还是顾景鑫一咬牙给签下去。
得到这个消息,顾景鑫和那位女军官也离开了医院。他们本就是演习结束后回去的途中碰到出事的顾念笙,若不是恰巧经过怕是九条命都救不回来。
温沅拉着她的手好一阵不舍才让两人离去。
临走前,顾景鑫看了眼里面昏迷不醒的自家弟弟,说不心疼是假的。
在一年前那场比赛里面受了重伤昏迷了那么久,又到如今这副模样,不知如何谈论。
叮咚——
【#暖#西菱市某高速公路上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他们伸出了援手】
【#爆#我方国安部侦破一起重大案件!】
【……】
傍晚时,一条接着一条新闻热搜登录头条,但这些消息都不是今天所发生的,看上面的时间是几天前发生,至于为什么现在爆出来,一定有它的理由。
高梓苒坐在书房里面随意地翻看,发现同她无关时兴致缺缺,浏览大致内容就开始刷其他东西。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水杯,神情淡若自然。
当她看到“国安部”这三个字时,心下了然,这念头居然还有人为了利益出卖国家,真是不可饶恕。
暮色渐浓,高梓苒瞥了眼窗外夕阳映红一片的小区,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拍了张照片给顾念笙发过去。
她本想撤回,但看到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一周之前,心下就有些失落。
在此期间,她也打了好几次电话过去,皆是无人接听。
【ran:周末回家吗?我放假了,你什么时候放假。】
【ran:我想吃你做的酸菜鱼,还有那家肠粉店好像关门了。】
【ran: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
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发过去,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覆,那人就像凭空消失那般。
叮咚——
【成功人士(4):@ran,我们剧组最近需要一个导演助理,是在军事基地里面拍摄综艺节目,你要过来吗?】
他鑫雪的消息在群里面格外醒目,似是笃定高梓苒十分感兴趣那般,都不带问其他两位。
高梓苒瞥了眼,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公寓,无奈叹了口气。
【ran:什么时候开拍,大概多久?】
这话一出,他鑫雪自是私聊她。
翌日早晨,高梓苒开车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她瞥了眼面前的巍峨的大门,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下一瞬立马回过神来。
咚咚咚——
车窗降下,高梓苒朝那穿着军装的警卫员笑道:“抱歉,我马上就走!”
只是还未掉头离开,就感觉到后面车队的靠近。她透过后视镜一看,心下便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
那些车在门口停下,他鑫雪从车上下来,一身休闲衣着快步朝着高梓苒的方向走来。
“抱歉啊,路上堵车晚了点。”他鑫雪戴着墨镜,神色晦暗不明,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止不住。
“没事,等会怎么进去?”
鉴于刚刚的警告,高梓苒心里还是有数。想要进去这种机密的地方,首先就得有通行证,亦或是提前打好招呼,要不然想都别想。
最后,还是导演出面才得以解决。他鑫雪上了高梓苒的车,刚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就看到高梓苒有些疑惑地眼神。
她拿着安全带的手一僵,“怎么,副驾驶有什么宝贵的东西?”
“没有,就是你的保姆车可不比我这个舒服。”
话音刚落,车辆就跟随前面的车开了进去,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即使这样该有的流程一样不少。
高梓苒始终觉得这里熟悉,见到里面的基础设施,心头用上一股暖意。
耳边传来周围军人训练的叫喊声,纪律严明,声音洪亮。
众人在原地等待,高梓苒则是找了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准备歇会。他鑫雪一下车就被她的助理叫去,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树影斑驳时不时从她的身上扫过。往后靠在石桌上,刚准备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小说,奈何一点信号都没有,她叹了口气。
“我家的小白菜,这是被谁给拱了,这么不开心?”面前一双作战靴停留,调侃意味十足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她有些困惑地擡头,发现面前的男人一身训练作战服,促狭的眼里擒着一抹笑,唇角楞是止不住扬起,仔细看去面容倒是同顾念笙一点不像,倒是和温时卿像的比较多。
高梓苒猛地站起身想要往那人身上抱去,刚笑着跑上前一步就立马停在原地,“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悬在半空的手止不住微微抖动,顾景鑫瞧见觉得好笑,一点没变。
他环顾四周片刻,迈步上前去轻轻一抱立马把人松开,“以后不能抱,你嫂子会吃醋。”
“哦!”高梓苒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属实止不住的开心,“嫂子去哪了,我好久没见她了。”
“咳咳,她最近应该还在岛上。”
见他这模样,高梓苒心下了然,两人怕不是又有啥狗血剧情出现,误会加深。
“真好,我都不知道顾念笙最近在干嘛,消息都不回我。”她小声地嘟囔着,本以为是在自言自语却还是被顾景鑫听到。
他蹙了蹙眉,回想起顾念笙躺在icu里面,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高梓苒,“别担心,小三很好,上次他还跟我一起演习了。”
闻言,高梓苒心里明了,只要顾念笙没出事就好。
正巧此时他鑫雪过来喊她,她匆匆同顾景鑫告别就离开了。
临走前,她发现他鑫雪朝着顾景鑫笑着招了招手,似在打招呼。不远处的人也只是晗了颔首就转身离去。
高梓苒微微错愕,这是认识不成?
她张了张唇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他鑫雪打断,“他是不是很帅?”
高梓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一直都帅,并且还是顾家最好看的那个人,长着一张渣男脸。
犹豫片刻,她指了指顾景鑫离开的方向,道:“他不会就是你上次跟我说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他鑫雪点了点头,脸上楞是止不住的笑意。
完了!
高梓苒轻扯她的手腕,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其他人打断,最终还是闭了嘴。
她看了眼顾景鑫离开的方向,终是摇了摇头。
害人不浅。
综艺节目的拍摄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当时签订的合约不过是一个月而已,这一个月期间从未再次见过顾景鑫,也没有得到顾念笙任何的消息。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那般。
拍摄结束的那天,高梓苒没有去参加庆功宴。驱车准备离开时,顾景鑫来找她了。
她挑了挑眉,望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男人,静默地等待他的下话。
“哥哥,你不忙吗?”
顾景鑫轻叹口气,“小三还没清醒过来,你要是不忙去看看他吧。”
听到这话,高梓苒瞬间敛去脸上的笑,连同那份淡然都开始有些崩塌。
她微微站直身体,问:“什么叫做还没清醒?”
“一个月前发生了车祸。”
车祸?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高梓苒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条热搜。
暂无人员死亡?可重伤在床。
她心里的烦躁逐渐蔓延上心头,一贯的清冷在此时消失殆尽。
一个多月啊,没有人告诉她。
赶到医院时,她直奔顾念笙的病房,只是还未进门就看到坐在轮椅上那个熟悉的人。
她微微一怔,不是说还在昏迷?
顾念笙脸色苍白,在看到气喘吁吁的高梓苒时,下意识扬唇轻笑,“来了。”
她迈步走过去,毫不犹豫把门给锁上。
眼前的人步步紧逼,顾念笙坐在轮椅上,因为刚醒来的缘故身上更是没有力气。
他眨了眨眼睛,唇色泛白,“苒……”
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狠狠咬住。他禁不住吃痛一声,但是没有任何能抗拒的动作,属实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啃咬。
下一秒口腔内传来铁锈般的味道,伤口处更是隐隐作痛。顾念笙伸手轻轻把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
说话时他的语气轻柔,就像轻纱那般能被风轻易吹走。
温热的气息从他的颈间传来,在高梓苒松开他的那一瞬间,指尖轻柔过颈间发现一片湿润。
他嗤笑一声,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的苒苒,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