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顾念笙给她拿了一块小蛋糕，递到她跟前时自是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宠溺一笑，伸手去帮她擦了擦唇角的奶油。
她冷笑一声，就会做这些来讨好她。
两人分别小半年，自是想念。
面对突然出现穿着一身正装的顾念笙，她确实有些意外。侧过头去看向孟辰的方向，不料想那人像是注意到她，朝她做出一个干杯的动作，脸上带着笑，活生生一副老狐狸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自是顾念笙开车，也不知怎的。这人掐在限速的边缘，她默默地扶着车门把手，生怕会出现意外那般。
他觉得好笑，楞是憋住笑意，免得某人真该说他。
车速逐渐放慢些许，舒适的情况下自是困意来袭。
高梓苒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上准备睡一会儿。算了下时间，回家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车厢内也变得寂静起来，剩下的不过是窗外面传来的阵阵寒风作响的声音，所幸被车窗阻隔，不透露一丝一毫的声音进来。
夜色浓厚之下，被白雪覆盖，街道两侧布满了白衣。
顾念笙侧头瞥了眼高梓苒，见她睡得香就顺手把音乐给关掉了。
叮咚——
一连好几声消息提示音，本以为是自己的转过头才想到他的手机休假基本不开声音，想来就只能是高梓苒。
既如此，那他先不管了，回家要紧。
刚进门，她的下颚就被人擒住，下一瞬便是一阵吻落下。
“嘶——”蓦地，高梓苒被咬了一下，面前的人就像是在出气那般，满脸的不爽，“怎么，吃醋？”
顾念笙扬唇轻笑，一把把人抱起，“是的，所以你该怎么补偿我？”
她伸手去捏了捏他略微瘦削的脸，低着头笑道：“看你表现！”
“……”
叮咚——
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在响，高梓苒伸手去抓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上面全是路祁婪发来的八卦。
从昨晚就开始，只可惜回家后就一直被某人折腾，根本腾不出来时间理会。
她就非常不理解了，大冬天的起这么早干嘛？
大致看了眼都是一些无聊至极的问题，直接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置之不理。
刚转身就落入一个暖烘烘的怀抱之中，她猛地睁开眼睛，侧过头一看发现是顾念笙，瞬间松了口气。
反倒是他，开始变得有些不淡定了。
他擡眸看向她，眼里略带有些警告，唇角却是微微上扬，明显是在同她开玩笑。
“军婚是受保护的，你可不要乱来。”
暗戳戳的警告危险意味十足，高梓苒听了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她倾身过去吻了他的唇瓣，笑道：“我知道，那你什么时候晋升一下，到时候让我去家属院坐坐？”
顾念笙瞬间失笑，原先紧绷的脸立马崩离。
他握住高梓苒有些微凉的手，还不忘帮她盖好被子，“现在也可以，但是我离家很近，那些就留给他们吧，毕竟来自五湖四海的都不容易。”
闻言，高梓苒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那种喜欢深究的人，更何况从一开始那句话就是开玩笑。
自从那次去过一次后心里就已经清楚，常年处在沙漠地带，怕是个人都会疯吧？更何况有些人一生都驻守在那里。
年会过后，公司特地放了三天假期，算是给他们的一个特殊福利吧。
高梓苒跟顾念笙在家里窝了三天，他都未曾提过要回去的事情，她也没问。
本以为能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段时间，不曾想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两人的计划。
他们匆忙赶回顾家，发现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静谧得可怕。
顾念笙扫了眼众人，没发现顾景鑫的身影时心里隐约有些担心，怕不会是他出事了吧？
话还未询问，倒是温沅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朝他们看过来，她哽咽道：“你们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事情肯定不简单。
屋内没有往日那般生气，连带着喜欢玩玩具的小团子，在此时都窝在温时卿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走到温沅的身边，当看到桌上的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时，心里猛地一颤。
还未拿起来看时，就听到温沅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就见过那么几面，现在……怎么会牺牲呢。”
这一番话就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忏悔。
顾念笙扫了眼照片，图中的女子面部血肉模糊，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她穿着白色的t恤躺在那里，周遭鲜红一片。
似乎还存留着一口气那般，她的目光呆滞，眼角带着泪痕，头发早已不成样。
他认识这个人，也知道这人是谁。
寂静之下，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高梓苒处于状况之外，她确实不认识那人是谁，要是想知道就得等顾念笙跟她说了。
可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足以说明一切，这人去世前被人折磨许久。
她看着那些伤口都觉得痛。
“尸体……找到了吗？”他询问时，看向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的温时卿。
“找到了。”温时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许多的隐忍，“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这些照片都是那些毒贩留在那里，每折磨一次就留下一张。”
听到这些，高梓苒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完全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子被折磨这么久。
她望着桌上厚厚一叠的照片，眼里满是心疼。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曾经的林昀也是一位缉毒警察，后续任务完成便也回来了。简直不敢相信，暴露之后的惨状。
后来高梓苒才知道，那个人是温时卿的妻子，也是一个年幼孩子的母亲。
一身功名利禄到头来不过是化成了一张黑白照片，功勋家族的背后连一张照片都不能公开，任何的信息都不能出现在媒体报道里面。
高梓苒不禁想问，值得吗？
值得，真的很值得。若这个世界没有人愿意奉献出生命去守护一方平安，那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就是这么一次，足矣让她铭记终身。
每次当她看到网上那些明星被爆料出来xi毒时，她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觉得这种人就应该封杀，就应该雪藏，为什么还有些网友说他们可怜？
简直可笑至极。
“害怕吗？”两人回家后，他看着还在出神的高梓苒，开口询问。
她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小团子这么小就看到自己母亲惨死，肯定很难过。”
顾念笙从背后抱住她，下颚抵在她的肩头，随即蹭了蹭，略有些无奈道：“没办法，在无人得知的角落里，或许在我们说话时就会有一个人牺牲。”
这样的数据，顾念笙心里很清楚，他们并不是无谓的牺牲。
就像当初的林父，自愿暴露自己，来保证一整个行动顺利实施，直到现在他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
这么一说，高梓苒就明白了。
她转过身去回抱住顾念笙，“谢谢。”
葬礼很简单，也没有大肆宣扬。
温时卿帮妻子擦了擦墓碑，唇角微微扬起，“知道你不爱拍照，现在还真是没有照片。”
他微微低着头像是在呢喃自语，身上则是穿着一身黑色，神情满是淡漠。
站在他身后的高梓苒只觉得心疼，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幸，她还给温时卿留下了一份礼物。
她微微弯下腰去，对小团子道：“去陪陪你爸爸好不好，他现在很需要你。”
小团子也不是之前的懵懂小孩了，他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就走过去。
对于死亡他还是懵懂无知的，可对于安慰人，高梓苒相信小团子能做到。
温时卿看到小团子时先是一楞，随即又反应过来，他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来，叫妈妈，她可是很爱你的。”
小团子满是疑惑，他看着面前黑色的墓碑上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却不认识。
可他还是乖乖地叫了声“妈妈”。
温沅看到这一幕时，躲在顾怀明的怀里直哭，她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忍心，甚至还有些愧疚。
之前并未知道温时卿妻子的身份，现在看来后悔莫及。
“团子很棒，有没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话？”
小团子咬着手指头想了想，随即看着温时卿笑着说：“有。”话音落下时，他伸出小短手，学着温时卿刚刚的模样去擦了擦墓碑，“妈妈要好好的，小团子会照顾好爸爸，虽然没见过你几次，但我也爱你……”
就像是感觉到什么，他后面说的话越来越小声，连带着顾念笙都有些扛不住了，他擡头望了望天。
倒是温时卿，释怀一笑。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雪，到了山底下时已是覆盖一片，就像是悲天悯人那般，为她送行。
高梓苒不禁回过头看着烈士园里面，排列整齐划一。仔细看去，还有些墓碑上面连名字都没有，有的不过是那块黑色的墓碑。
她叹了口气，转身就上了车，回去的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临近新年，西菱市开始变得寒冷起来，连带着公司都有些松懈。
高梓苒坐在办公室里面翻阅文件，她不自觉地搓了搓手，丝毫未注意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