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又是一年新年来临之际。
高梓苒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下班了，她临走前还不忘让陈酥酥早点下班。
刚到停车场就看到不远处停的那辆车，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许多。
她走到车门前，还不忘扶了扶鼻梁上的半框颜镜。
事实如所见，因为常年忙于工作把自己搞近视了。
所幸，只是很浅的度数。
顾念笙帮她把围巾摘下，连带着眼镜也被一一收起来。
他瞥了眼身侧的人，见她没有扣安全带，伸手去想要帮她却被她阻止，又像是猜到他是要帮她扣安全带，只能微微往后仰去。
咔哒——
“好啦。”顾念笙微微起身，见她还保持着一副看手机的模样，笑着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刚刚我就是想亲你。”
闻言，高梓苒只觉得怔楞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去揽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他不禁失笑，结婚这么多年，还得是靠高梓苒主动。
两人到达吃饭的地方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们十指相扣，并肩同行。
刚进门时，大堂经理就立马走过来，笑着给他们带路。
高梓苒微有些诧异，倒是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点印象，好像是她之前参加年会给她带路那个。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高总，顾先生，老板他们已经到了。”
她点了点头，随即就往他们一直都去的那个包厢。
当两人刚进去时，里面吃饭的人连头都不擡一下，似乎早已习惯两人会迟到。
对于他们两说，这些年亦是如此。
顾念笙帮她烫了餐具，无意中瞥见高梓苒身旁的那个空位，桌上还摆放着一副碗筷，可始终没有人坐在那个位置。
她自然是看见了，但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吃着饭。
难得小聚，几人自是禁不住开始互相打趣，甚至开始互损。
高梓轩看着顾念笙和高梓苒两人，在他们身上看来看去，始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在顾念笙的眼神威迫之下，才堪堪开口：“你两结婚也有十年了吧，确定不要个孩子？”
“我……”
“不要。”
高梓苒的话还未说出口，身旁的人就先一步开口拒绝。
她皱着眉侧过头看顾念笙，冷呵一声，“行，那你今晚自己回家住，我去我哥家。”
这话一出，顾念笙倒是没有拒绝，默默地吃着饭。
这些年劝也劝过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可仍旧是没有改变高梓苒的想法。
或许，失去的第一个孩子是她心里的痛，但又何曾不是他的痛呢？
他不想让高梓苒难受，也不想让她觉得困扰。
养育一个孩子意味着多一份责任，而他有高梓苒给他养就够了，再多一个他还真不情愿。与其说害怕孩子分走高梓苒的爱，倒不如说他害怕高梓苒对他的爱会变少。
林昀见两人略有些僵持不下，朝高梓轩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
他摆了摆手，笑道：“那可不行，你哥我今晚有约了，勿扰哈！”
“你一个黄金单身汉，在这里装什么？”她没好气地戳穿他的话，众人都忍俊不禁。
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高梓轩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有些事还不到时候。
倒是孟辰，在座唯一一位临近四十岁的人，丝毫没有危机感，反而是十分享受如今的吵吵闹闹。
对于他来说，这辈子家庭美满，财富万贯，足矣。
“庸俗啊！”一旁的路祁婪忍不住戳穿这个人面兽心的家夥，整着一副好皮囊就是用来挥霍，“我跟你们说，钱能干嘛，家庭美满和身体健康才最重要，要是……”
话还未说完，她不经意间瞥到特意为他鑫雪留的位置，到嘴边的话已然是说不出口。
“想想还真是，有时候就觉得回过头看看年轻那时候，幼稚至极。”孟溪也忍不住说了声，还不忘转移话题：“还记得刚认识那会，个个藏着掖着，后来呢？”
刚上大学那会，四个人一直以为对方都是普通人，就是勤勤恳恳的高中生考上了大学，然后都准备躺尸度过四年。
不料想，半途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连续一个月都在学习考证之类，自打知道这时候其馀三个人也被带动起来。
一直到大四那年争取保研资格，院内还真是没人能争得过名列前茅的她们。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已成云烟。
有一个人太卷了，生死之事都要跟他们挣个高低。
“真觉得那时候丢脸，尤其是在苒姐面前天天一口一个‘崽崽’，现在想想，真的后悔死了！”
高梓苒：“……”
蓦地，路祁婪就接收到两道警告的眼神。
她砸吧砸吧嘴巴立马闭嘴。
有些话不兴说出口，自己憋在心里就好。
寒风呼啸而过，窗外早已布满白雪，西菱市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屋内，众人一顿饭吃得十分尽兴，时不时还说些往事。
分别之时便是满满的不舍，于他们而言即使在西菱市，下一次相聚就是遥遥无期。
孟辰和路祁婪是最后离开，看着其馀人走后路祁婪才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他把人揽进怀里，用手帕无声地帮她擦了擦眼泪。
回到家里，高梓苒连个多馀的眼神都不带给顾念笙一个，两人生气之时永远都是保持沈默。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衣角，“我错了行不行。”
“不行。”高梓苒想都没想对他的话进行否决，“顾念笙，结婚已经差不多十年了，你看看我哥，孩子都会走路了。”
顾念笙：“……”
这话让他略有些无奈，他又不是林昀那个喜欢孩子的人，他真觉得孩子出生会把人给活生生气死。
高梓苒似乎猜到他的心思，“顾念笙。”
“嗯？”他一怔，擡眸就撞入她十分严肃的神情之中，不自觉地撇开眼睛。
“如果你还是这样，我们离婚吧。”听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那般，顾念笙彻底楞住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高梓苒这话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犹如当年第一次跟他提离婚那时候。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过于顺利，一直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多次争吵，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开始顾虑。
都到这个地步了，顾念笙觉得再忍下去真不是男人。
他心里也清楚，高梓苒隐隐约约肯定也猜测到当年他答应林远的条件，可到如今他反而觉得是一种责任。
“苒苒，那你真的做好准备，去面对一个孩子的到来吗？”他握住她的双手，笑着询问。
高梓苒闻言，开始有些犹豫。
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她想有一个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童年的她遭遇太多的不幸，家庭破碎，这一路走来失去不少，内心的那点渴望好像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知道你会羡慕别人的家庭，可我害怕我会跟孩子吃醋，会忍不住跟他一起争夺你的爱。”
“幼稚。”她轻哼一声，想要把人往外推却怎么都推不动。
顾念笙笑着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他相信剩下的话没说，高梓苒也会懂得。
她一向很聪明。
那日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很有默契那般没有提及那件事。
临近新年，高梓苒又开始忙碌起来，连喝口水都得听着陈酥酥同她说事。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桌上的一沓文件心里开始计算着今天能不能按时下班。她已经接连好几天晚上延迟半个小时下班，要是今天还是这样那她真的要跟顾念笙闹了。
那时候把手中全部资产丢给她容易，可没说管理起来也很容易。
“高总，今晚有一个和孟总的应酬，你要去吗？”
高梓苒摇了摇头，她喝了口温水觉得头疼，“帮我推了，至于其他的我自己跟辰哥说就行，你去忙其他事情吧。”
“好的。”
临近下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她头都未擡一下，淡淡地说：“下次进我的办公室要敲门。”
啪嗒——
门被瞬间合上，她没听见那人回答，皱着眉擡起头一看，竟然是顾念笙。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说话时有气无力。
顾念笙把手中的奶茶递过去，随即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按摩，似是知道她有些头痛，手上的力度也控制的很好。
“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忙了，歇一会。”
“那你替我？”
“好。”
“……”
话都说到这里，高梓苒自是没有推辞，起身就往休息室走去。进去前还不忘朝他笑道：“下班的时候再叫我，奶茶帮我喝掉，以后都不喝了。”
顾念笙一怔，不喝？
“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高梓苒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垂眸看向自己小腹的位置，“我只是想说到明年的三四月份，我还是会喝。”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拿着文件的手都不禁哆嗦个不停。
一向聪明的他，在此时也变得笨拙起来。
她并未戳破答案，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话都说到如此还要怎么提醒下去？
至此，一年四季，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