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护城河坑道内,百姓们闻着飘来的肉香疯狂的挖掘着脚下的土地。
一块块带着泥水的沉重泥块与土石被他们搬运上了坑道旁,那不知疲倦疯狂挖掘运输的模样让人看着都心颤。他们哪里是在开掘护城河?那是他们在铺脚下通往那一锅锅肉粥的路!
没饿过的人不知道饿着的滋味。
每天只有一些清汤米粥的百姓们原本枯槁的身体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他们呼喊着,劳作着,手中的锄头一下一下,背上的背篓一筐一筐。
岸上的人欣慰的笑着,河道的人卖力的挖着。
肉粥煮好了,百姓们急躁的端着碗排队打着粥。一锅锅混杂着碎肉末的米粥盛满了他们端着的碗,他们满脸都是幸福,满脸都是满足。
人们小心翼翼的喝着碗里的粥,粥喝完了就接点雨水继续喝,直到舌头再也舔不出碗里的味道。他们意犹未尽的看着那一名名施粥的士兵,面色期盼。
护城河的监军对此很是满意,他得意的笑了笑,站在众人面前高呼道:“百姓们!是你们的辛勤劳动换来了这来之不易的肉粥!是你们的领头人日夜哭诉才让我听见了你们的声音!因为他的关心,才让你们吃上了这碗肉粥!你们说,该不该赏!”
“该赏!该赏!”群情激奋。
监军拿起一块递来的肉,郑重的放在了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作捧状举过头顶的瘦弱男人的手上。男人激动的大喊:“谢监军赏赐!谢监军赏赐!”
护城河监军低声说了一句,吃吧。而后又满面笑容的对着眼中满是羡慕嫉妒的百姓们高声道:“你们想成为他吗?你们想大口大口吃肉吗?想吗?!”
“想!!!”众人神情激昂,他们怒吼着,声音刺穿天幕,城墙内的人们诧异的看着天空。
护城河监军高声道:“只要你们努力开掘护城河,大家都齐心把力往一处使,没有人再偷懒,没有人再不想干活,相信以后的日子大家天天都能喝上一口美味的肉粥!而且,我将提拔你们当中最卖力的人做他一样的领头人!”
河岸上众人神态扭曲,表情亢奋的吼叫着。河道里那一名名或是仰躺或是蜷缩的身体被水流冲刷着,一动不动。
雨终于停了,停在了第二天的清晨。
一名名兴奋的人们自发的起了个大早,他们排着长长的队,领着士兵分发的工具。
不少人拥挤着,推搡着,口中叫喊着:“我先来的!让我先干活!”
士兵们面带笑容,一个个宽慰着:“别急,别急!监军大人看得到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李旬进了城,他改变面容装作一名富家公子,乘着高头大马,几乎没怎么受到盘查便进了翠云城。跟在他身边的是孟道陵和齐野,他们化作李旬的管家和家仆,替李旬牵着马。
他们路过卖力开掘护城河的人群,路过手拿长鞭却面带微笑的监工士兵。看着那一名名早已瘦的皮包骨头,却卖力干活的人们心头满是悲凉。
李旬清楚的看到那一名名士兵眼中看着那些人们像是在看不知疲倦的牲畜,可他们嘴里却带着嘘寒问暖的关心,连身子都没有弯下来,裤腿都没有打湿。
人们面带笑容,督促着身边的人不许偷懒,也激励着他们自己。
三人走过长长的甬道,大雨过后的街道上干净整洁,小商贩们卖力的吆喝着自家东西。回头望去,幽暗的城门外那一声声呼喝,一声声叫喊时不时传来。
城墙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店家,外边那些人是在干什么啊?都是哪里来的?”李旬装作不知,问着旁边一名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包子铺店主。
包子铺店主笑道:“公子是南边过来的吧!城外那些人们是北边逃难来的难民,他们现在在挖护城河呢!”
李旬诧异道:“哦?护城河?这是为何啊?”
店主神秘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北边的离国人要打过来了!他们从北边来想进城来,可城中哪有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啊!于是张将军和吕大人便想了个办法,翠云城出钱供他们吃喝,他们给翠云城修建防御工事。如今正是干的热火朝天呢!”
李旬装作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孟道陵,孟道陵微微点头,问道:“敢问店家,城中最繁华之处在哪?我家公子远道而来,想要好好逛逛这翠云城,见识见识北边的风光。”
那店家带着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道:“要说城中最繁华之处那当然是翠云湖畔了!那边可是好玩的紧呢!尤其是那翠云楼,啧啧啧。”
李旬点了点头,淡淡道:“咱们去那边逛逛,有劳店家了。”
孟道陵随手扔给店主几个铜板,在店主的感谢声中跟上牵着马的齐野和走在最前边的李旬。
三人这次入城,是要实地逛一逛城中各处。虽然众多骁骑营的弟兄们渗透进来摸排的一清二楚,甚至有了一张简易的舆图,可为了万无一失的计划,李旬等人还需要实地勘察一番。
三人一马缓缓走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之中,李旬不时指指点点,对着孟道陵说着什么,就像是真的贵公子一般。城中百姓们对这模样的早已见怪不怪。
临近中午的时间,李旬三人才走到了翠云湖旁。
林立的酒楼赌档,宽阔的街道,秀美的翠云湖旁停靠着几艘精美的画舫花船。街道上车水马龙,一间间店铺客人络绎不绝,当是一副盛世景象。
可仔细看去,却见那些人们非富即贵,李旬一身新作的长衫和他们的家仆比起来相差不远。
将马匹缰绳递给门外候着的小二,三人缓步走入翠云楼。外边看着古色古香红幢绿瓦的翠云楼,内部别有洞天。一楼的客人们低声交谈着,吃着酒菜,正当间是一片巨大的舞台,虽然还没入夜,那台上却是已经有了轻纱漫舞的女子。
一名小二走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三人。那小二不确定的到:“三位这是替你们公子来此吗?”
齐野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旬有些尴尬,面上却是怒容隐现:“瞎了你的狗眼!本公子远道而来还不赶快接待!”
那小二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旬,见他衣着并不华丽精美,口中却是道:“三位客官里边请!需要吃点什么?”
三人在小二的指引下落座,李旬淡淡道:“先来一壶美酒,再来点吃食,逛了一天本公子有些乏了。”
孟道陵适时的扔出一锭白银,足有十两:“公子赏你的,好好招待。”
那小二欣喜的接过银子,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三位贵客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贵客安排!”
李旬却是一伸手拦住了小二道:“本公子初到贵处,多有不懂,你稍后过来为本公子解解惑。至于酒食,就按照这么多上吧。”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足足五两之多!
那小二笑容更盛了,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这那是贵公子啊,这是财神爷啊!五两黄金!那可是五十两白银!若是稍后伺候好了,那我不得发财了!
不一会儿,慢慢一桌酒菜便上齐了。
三人强压住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吃着,不时问一问店小二。
“本公子看这翠云楼不错,不知到了夜晚是否更有意思?”李旬小口小口吃着一片片鲜嫩的鱼肉,刚打捞上来的鱼还没蹦跶多久就成了一份美味。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公子来我们翠云楼可是来对地方了啊!”
“哦?何以见得?”孟道陵夹起一片刀工精美雕刻成祥云中间镂空包着肉团的冬瓜片放入口中道。“我看这翠云楼地方也不大,不过五层而已,往日我家公子去的青楼酒馆那可是足足有七层楼!”
那小二神秘一笑道:“贵客有所不知,寻常轻歌曼舞在我们翠云楼那是最普通不过的事物了。真正有能力的人可都是在湖中画舫花船上游湖嬉戏呢!就连我们翠云城的两位主官大人都是对此间乐赞不绝口!”
齐野一筷子夹起一大堆卤牛肉又放下,夹起其中一片送入口中,而后满饮一杯酒道:“要我说啊,你这菜不怎么样,酒倒是不错。我家公子最是好美酒,再来一壶!”
那小二却是摇头笑了笑道:“三位贵客,若是想要在翠云楼痛快玩乐一番可不能贪杯啊!到了晚上才是好玩的时候呢!”
李旬按了按想要说话的齐野的手道:“若是等到晚上还得等许久,不知附近是否有赌档?正好我也手痒了,想要玩一玩!”
小二笑道:“稍后客官吃好了我带客官前去便是,那赌档可是二位大人合力主办的,名誉那是有保证的,保准客官尽兴!”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忽然间见门外大量士卒官兵走进来,拥簇着两个人走上翠云楼楼上去。众多食客以及店家小二早已见怪不怪。
李旬三人死死盯着那被拥簇着走上去的身影,牢牢记住二人面孔,出声问道:“小二,这二人是何人?好大的排场!就不怕张将军和吕总领吗?”
那小二淡笑一声道:“客官,那就是张知海张将军和吕荣杰吕总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