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票人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在畅想着未来之际,佩米塔悄悄用手指捅了一下格拉西娅,在她耳朵边轻声念叨:
“小姐,您还记得广场上的民众吗?”
格拉西娅:“呃。”
从幻想中醒来的不止格拉西娅,周围几人也漏出了担忧的神色,有好几个人脸上已经能看出明显的退意。很显然这些人并不是非常忠诚,但因为她开出的佣金还有些牵挂,仅此而已。
“格拉西娅小姐,您说这………”
弗劳第一个开了口,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要不别去了?那些暴民可不好相与啊。”
“不好相与?哈哈哈,我们不就是负责领地臣民管理的人吗?”格拉西娅笑了几声,眉眼微弯,乐观的话语将几人的心情稍稍平复。
“再说了,你们害怕什么?大不了离我远一点,事后跑快点。我作为【霍灵顿】领的领主哪能胆怯?你们要是害怕,就自行去职,但这个月佣金就别想了。”
(一枚银币在帝国货币体系中可以换一百个铜币,而一个铜币的购买力,拿最普通的干面包来说,可以在平常日子换三块足以支撑半日饱腹的干面包。)
(而在格拉西娅所处的边境则能换更多。)
“带路。”
她潇洒地一摆手,微笑着站起对着一旁是佩米塔说道。
看着她快步走出大门,众人对视一眼即刻跟上。
“这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看着已经准备好石头土块,拿着草叉锄头的民众们,格拉西娅在付出了轻伤两名侍从的代价后终于来到了广场。而现在她就站在广场的最中央,身前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海浪。
远处的看不清,近处那些满脸上的怒容十分明显,那一双双仿佛发红的眼睛,任谁看了都要发怵。
格拉西娅明显感觉到,身边那些刚刚任免的管理们都在发抖,甚至开始后退,离她越来越远。
“【霍灵顿】领的子民们………”
“啪!”
一颗石头划过半空,在咻的越过人群后掉在了格拉西娅身前,转了几圈后停下。
她愣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腹稿再也说不下去。
“你这废物!你这痴蠢的贵族!还我们钱来!”
“我儿子被你爹拉去做了兵,他去哪了!?你说话啊!”
“去你娘的【霍灵顿】!把这妞绑了,竖旗杆上,兴许她老子看见就回来了!”
伴随着人群愤怒的指责,他们的一枚又一枚土块宣誓着愤怒,在空中划过一条又一条抛物线,砸向格拉西娅小小的身躯。
没人用菜叶鸡蛋,因为这些东西很金贵,最重要的是杀伤力不足。
格拉西娅想闭上眼,然后被淹没在这漫天的石雨中,那一声声的怒骂和质问刺痛着自己,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最令人窒息的还是所谓的转生,好不容易来一次异世界,结果居然给自己这样困难的剧本。
这真是自己可以逆转的吗?
累了,毁灭吧。
“啪嗒!”
“唔!”
一颗土块在左臂上碎成碎屑,所幸只是块土,但巨大的冲击力仍将她打了个趔趄,可手臂上传了的疼痛却火辣辣的,犹如火焰灼烧一般持续扩散。
但这一阵也打醒了她,生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条了,不管如何,自己都应该先尽力活下去。
这么想着,少女捂住受伤的手臂,尽力思考着对策。
往后逃?愤怒的人群可能会更加激怒,继而直接冲上来,而且先前对随从的拉拢也会毁于一旦。
站着不动?你能确保他们会停下动作吗,这几乎就是自杀。
求饶?和第一个一样,而且很可能会更糟。
“神啊,给我一个系统吧,没有你我真的会没有明天的。”
没有回应。
“我应该是史上最窝囊的穿越者了,哎呀,莫名想到某个上断头台的国王,但他好歹是马上走了,而且过了那么多快活日子……”
格拉西娅的脑海飞速运转,可最后,眼睛里已经全是绝望,或许她应该提前跑路的,可惜,可恨…………
一块石块飞速接近,在眼中的视野越占越多,她闭上眼睛。
“啪!”
格拉西娅哆嗦一下,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浅蓝色的半透明护罩,石子打在上边不是碎裂就是跳开,如同雨滴打在伞面上。
“格拉西娅小姐,请保护好自己。”
往声音方向看去,一个身着灰色盔甲的青年站在一旁,手中法杖伸出,各种看不懂的符文环绕之上,末端就是自己身前的那一块屏障。
青年对面容肃穆郑重,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格拉西娅在颤抖了几下后长呼一口气,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些第一次接触魔法的好奇,但这不是首要的。
“谢谢您,先生。”
“没事。”
青年简单回了一句,朝着周围一挥手,一群士兵从不知何处突然冒出,手中武器指向人群。
银晃晃的长剑横在身前,站在前几排的人立刻向后退去,手中的草叉和锄头也被放下。
格拉西娅看着这些明显是精锐的士兵,心中风云激荡:我还是有忠臣的啊,只要有兵,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对,我好像没带兵啊!
她突然心中一紧,汗珠从额头落下,牙齿死死咬住嘴唇。
转头看去,身旁的青年嗤笑一声,紧接着是恶魔般的声音:
“格拉西娅小姐您好,我是您的警卫队下属的一名士兵,请多担待了。”
艹!
之前佩米塔就说过,自己周围会有联军的警卫队监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还被对方救了一命。
但这样很多事都没法做了,以后做大事业可能会很难。
咦,等等。
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死了就没人负责为弗利斯伯爵筹钱了。”
“谢谢你啊!”
“不客气。”
格拉西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受着似乎有些脱力的身躯,强忍着自己发抖的动作。
与此同时远处的街道行来几名骑兵,高大的马匹托着雄壮的骑兵,他们挥起长刀,开始驱散滞留在广场上的人群。
“救命救命!”
“骑兵来了!小心啊!”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天杀的格拉西娅,你就这么放任他们!”
恐惧的人群落荒而逃,漫天的话语其中依旧夹杂着怒骂,但格拉西娅却能明显听到其中的恐惧。
“真是自古惧威不惧德啊。”
格拉西娅呢喃一句,看着人群在疯狂乱窜。
身后的佩米塔和弗劳松了口气,还好弗利斯伯爵的部队即使到来,不然佣金就没了。
青年士兵收回剑,准备收队。
“住手!都住手!这位先生,请命令您的骑兵停下!”
格拉西娅突然大喊起来,
“他们只是表达了自己的要求,他们不应该死于马蹄和长剑之下!”
士兵:“你在说什么?”
“我的父亲害得无数人死去,他罪孽深重,应该被拖进最严酷的地狱接受最痛苦的惩罚,我身为他的女儿,应该接受审判。”
“他们要杀你!”
“那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不能看着他们的生命因我流逝!”
格拉西娅双手合十,眼睛中是清澈的哀怜,她虽然衣装杂乱,甚至有些狼狈,但依旧朝着士兵恳求,仿佛一位折翼落尘,却仍然心系苍生的天使。
只是她的声音特别响亮,那些在跑的人全都听的非常清楚。
有些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不比自己孩子年轻的脸上布着灰尘,但眼神却十分清澈纯真。
“你!?”
身旁的士兵很快就意识到了格拉西娅的目的,平淡的面容不自觉抽搐一下,
“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先生。我不这样等会回去路上就有人给我打闷棍。
“您也不想我被暴民打死吧?”
一阵沉默,直到人群完全散开。
青年士兵立正站好,朝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上的骑兵敬礼,这明显是个军官。
军官抬手回礼,然后就见士兵开始讲述情况。军官越听脸色越差,最后哗啦一下从马上跳下,冲到格拉西娅近前。
“啪!”
一巴掌落在脸颊上,将她站立的动作打的伏下,这一阵力气之大,几乎将她眼泪打出来,但好歹是没有哭。
“别搞小动作,领主小姐。要是您需要帮忙,我们随时欢迎。但您要是不安分……哼哼!”
军官一指旗杆,
“就按暴民们的想法,把你吊上去,你猜你能撑多久?”
说完,上马带着骑兵离开。
“呼…………”
格拉西娅长呼一口气,好歹是活下来了,民心挣到了,虽然不一定,但应该有了一点,这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没有系统,那就自己来,反正自己有现代的知识,哪怕不记得多少,只要慢慢来,一切都会————
她回过头,看向远处的的骑兵,眼睛只是瞟了一下,就突然瞪大。
“不会吧……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真的能…………”
那是一根木杆,被骑兵背在身后,黑色的金属在上面镶刻,一根金属杆在前端伸出。
最重要的是那凸起的准星和一根在木杆中间延长的枪栓。
这是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