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金纳!!”格拉西娅嘛猛地推开门,然后就看到躺在床铺上紧闭着眼睛的雷金纳。
他身上的甲胄已经卸下,伤口也已经被纱布包好,
只是那瘆人的血渍依旧残留在他的脸颊和衣服上。
格拉西娅强忍着哀伤上前,想要试着把他弄醒,又担心这么做会引起二次创伤,只能咬牙站在一旁,期待自己的真诚能够将那个不知在哪的神感动:
“醒醒!快醒醒!”
身后托森只是呆呆地矗立着,看向这位和自己总是犟嘴的属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
房间里肃穆安静,裹挟着巨大的悲痛,胜利的喜悦一瞬间消失无踪,有的只是悔恨和难过。
“对不起,雷金纳……你去诱敌的时候我应该拦住你的…………”
格拉西娅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发痛,竟不顾一直维持的威严,跪伏在雷金纳的床边哭泣起来。
这位骑兵指挥她很满意,胆子大,实力不错,与自己的关系也很好,可没想到这一战,他们的缘分就走到了尽头……
“咳咳!”
床铺上的雷金纳忽然咳嗽起来,艰难地张开眼皮,嘴唇轻启,在两人惊喜的注视下开口,
“领主大人,托森指挥……”
“啊,你醒了!”格拉西娅惊喜出声,连忙擦了吧眼角的泪水。
“大人,我……我没能砍下那个…………”
“别急,等你好了,我把他带过来,让你随便砍。”
躺在床上的雷金纳闻言笑了几声,深凹下去的眼眶里冒出憧憬的神色,格拉西娅知道,他是又想到他的马匹和袍泽了。
慢慢的,雷金纳笑容收敛,眼皮耷拉了下去。
格拉西娅那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神立刻绷紧,随后断裂,粉碎。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只能强行逼着自己行动。
瞬间,泪水大滴大滴滑落脸颊,她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雷金纳,你别死……我不能失去你………你说过还要听我讲霍将军的故事呢……呜呜……”
“什么,我要死了?!”
雷金纳忽的直起身体,瞪着眼睛伸手检查身体上的伤口。
“…………?”
格拉西娅只觉得脑子停转了一瞬间,随后赶紧抹去脸上沾着的泪水,轻咳几声清了清喉咙,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呃,所以你伤哪了?”
正酝酿情绪中的托森赶忙问道,
“还有你重伤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哦,呃……我没事啊。”
雷金纳在床铺上坐起,解释道,
“就是在避让对面攻击时失去平衡摔下马了,不过没什么大事,然后让几个老东西救走了。”
托森:“…………”
格拉西娅:“…………”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最后是格拉西娅黑着脸起身:
“那你之后的战斗怎么没参加?”
雷金纳摸了摸脑袋:
“因为我想着演戏要演全套嘛哈哈哈…………”
艹!
格拉西娅和托森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在责怪了几句雷金纳后,两人离开了房间。
可就在雷金纳想要盖上被子继续睡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格拉西娅怒气冲冲地冲回来掀开被子将他拉起就走。
要问为什么,其实没别的,就只是单纯的越想越气罢了。
在亲自上手锤了一顿雷金纳后,三人很快开始了战后的工作。
首先是慰问伤兵,格拉西娅来到他们那,照例发表了一次演讲,不过这次的演讲就显得特别亲民:
“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报告领主大人,是被破片划伤的。”
“好,还能打仗吗?”
“能!”
面对士兵坚定的声音,格拉西娅拍了拍他好的那一条手臂:
“那在惩治这里的商贾们时,你可要一起来啊。”
“是!!”
几个伤兵都笑了起来,不少人虽然只能趴在临时搭建的病床上,但他们的目光却充满着向往,连带着虚弱的感觉也好受了不少。
“听好了,你们都是为了收复领地而流血挂彩的勇士,这一夜,我们死去了许多的朋友袍泽。但我想说,这不够——
“我们的战果不够,我们的收获不够,战争就是如此,直到完全的胜利,我们都不能停下。”
格拉西娅演讲着,同时想着明早的事。
“领主大人,伤亡统计出来了。”
传令兵递来伤亡统计,格拉西娅接过一看,瞬间面目扭曲,只觉得脚步都不稳了。
近一千五百人,竟然付出了八百人的伤亡,这样的惨烈的战斗让她只觉得触目惊心。
在感慨了手下人的坚韧和战斗的激烈后,她不由心痛起来:怎么自己的兵总是捂不热乎,难道自己有什么倒霉体质?可这也不像啊。
“抽调辅兵进战兵里,凑回原规模。”
她转头看向伤兵们,想了想,
“明天下午办个阅兵,记得先练练辅兵们。”
传令兵得令离开,只剩下不住哀叹的格拉西娅和伤兵们。
“大人,怎么了?”一个没了半截手的伤兵小心问道。
“……我在想…………”
格拉西娅踌躇了一会,有点不敢去看伤兵那残缺的躯体,但还是咬着牙回话,
“我在想你们之后要怎么生活,我该做些什么。”
“没事的大人,您给的抚恤金够我们和家里人活了。”
几个汉子眼冒泪花,不知在哭什么,只是格拉西娅低垂着眼眸,根本没看到他们脸上激动感慨的神色。
“报告,抓到几个俘虏,托森指挥请您去看看。”
“好。”
格拉西娅站起身,朝着伤兵们行了一礼,默默离开。
跟着引路的来到俘虏们面前,看着被捆缚住趴在地上的几个几乎果体的匪徒,她忍不住摇摇头,接着就失去了兴趣,把目光看向托森:
“所以叫我来是看什么?”
在地上趴着的匪徒听到这年轻的嗓音,不由纷纷抬头看向自己从未见过的新领主,在看到是一个小自己不知多少岁的少女后不由一阵羞耻感冒出。
“就这几个俘虏,该怎么处置?”
“嗯…………”
格拉西娅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处理,她看向几人,几个人脸上露出哀求,似乎是渴望她这个年轻的领主能仁慈大度地饶过他们。
然后格拉西娅就把背后背着的步枪掏出来了。
“不要!我投降了!我投降了!我还可以干活!我会魔法,我可以效忠您!”
离格拉西娅最近,其实就在她脚底下的俘虏忽的开口大喊,那张年轻的脸上涕泗横流,看的她一阵恶心。
尤其是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前拱,像条毛虫。
“……好吧。”
格拉西娅想了一会,还是收起了步枪,
“先押到战俘营。”
几个俘虏如蒙大赦,被拖起后朝着战俘营走去,格拉西娅也跟在他们身边,一起离开。
“师傅?”
在走进前,那年轻俘虏忽的朝着前边的一个老汉喊了一声。
“?”那老汉和格拉西娅都愣住了。
而年轻人仔细看了他几眼,在确定了眼前人身份之后,立刻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边:
“师傅,真是你啊?”
“你,你认错人了!”
他师傅噗的一口喷出嘴里咀嚼着的峋麦,伸出大手捂住他的嘴,然后看向边上脸色越来越精彩的格拉西娅,
“领主大人,我…我……”
那老汉脸上挂着卑微的笑容,距离跪下就差一点。
“哦,我认得你,你是刺杀我的那个人……”
“啪!”老汉跪倒在地,使劲地磕着头,一声声重响落地面,在已经寂静了的空间里回荡。
只是当他抬头试图继续磕的时候,突然感觉一根铁管抵住了自己的头顶。
“我喜欢用谈话的方式解决问题,当然,子弹也可以解决问题~”
最后的尾音被刻意拉的很长,地上那人直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面对压力,他还是咽了口唾沫后开口:
“我是索恩将……不,索恩那个狗东西的朋……咳咳,总之我之前是一个佣兵团的魔法师。”
“那这人怎么叫你师傅?”
“因为他的光魔法都是我教他的。”
年轻人站在一边,他的腿骨折了,疼的他一直在发出粗重的呼吸,之前从马上摔下来着实是要了几乎半条命。
他想起自己魔法打中的那个骑兵军官不知他死了没。
而格拉西娅却是点点头,她对这个射击距离比火焰远多了的光魔法很感兴趣,毕竟这玩意可是在战斗中几乎要命中她的,不对,算上刺杀那一次得有两次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眼前的这个“佣兵”,于是在吩咐士兵看管好他们之后就离开了。
黑夜重回寂静,只有少女看着遥远的天空怔怔出神,在地上的光线消失后,天上密布的繁星格外动人。也许其中有一颗我曾经居住的星球?她忍不住遐想。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格拉西娅收回伸向星空的手,转身前往下一个需要她的地方。
而在窗户后窥视战场的居民们,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咋样了?”
妻子看着丈夫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聚精会神,忍不住出声开口。
“赢了!领主大人赢了!”
男人关下窗,和妻子对视着露出笑容。
很快,在居民和内应的帮助下,格拉西娅胜利的消息仅用一个晚上就传遍了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