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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

‘叮铃铃铃~’

解君愁伸出手,表情不耐烦的,打开手机,看见是燕萍来电,烦躁的想到家里,还有个麻烦精。

“老公!你终于接电话了!那个赔钱货,她快死了!”

解君愁的手,捂住,新款盗版手机的扬声器,嘴对着,对面的牌板,说了句‘等一下’,头转回来,道“哈!我轻轻一打,就要死?真是矫情,她知道错了,没?”

“解羽珩,说她再不去救治,我们家,等一下彩礼要少一半,人家老馀,不会要个快死的人!不过,我让她保证了,她去嫁人,才带她去医院,她答应了,你不要打牌了!快来一起看着,我怕这小妮子,耍心眼!等一下,三十万,都没有了!”

解君愁想了想,觉得要道理,刚要转身,对牌板说不打了,谁知,牌板比他快一步,嘴里说道“你们家三个人,还看不住,一个快死的人?你不打?别后悔,今天……那个也来。”

顺着视线,看见对面,挺着个啤酒肚的秃顶,想到他的钱,可是很好赢,笑了笑,回道“给我留个位置,我马上来。”

燕萍听到这话,立刻大声道“哎呦,死人,你不来,她等一下,耍心眼,怎么办!”

解君愁想到,他们三个,看不住一个病人吗?气道“你别给我啰嗦!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管?三个人,看不住一个病人,你们好意思吗?”

“哎呦,不是,她读了,那么多书吗?万一嘞!”

“你别吵,今天秃顶来了!他的钱,最好赢,等晚上回去,给你买夜宵!”

解君愁的手,挂了电话,脚快步走到,秃顶身边,擡起手,挽上他的肩膀,口中笑道“今天,可得和我一桌,你好久没来了……”

牌板看着,对面解君愁的脚,走进包厢后,手摸出裤袋里的三百块,放在手心,仔细数了数,脸上笑着,又塞了回去,擡起脚,走出门,手脚并用的揽起了客。

……

解蕙缓缓睁开了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转了转头,看清了,这里是医院,自己躺在,走廊前一排,排好的病床上,手上打着吊瓶。

解羽珩看见解蕙醒了,脚快步上前,擡起手,掩了掩,解蕙身上的被子,又不着痕迹的碰到,她的手臂,写到〔先别醒〕。

解蕙听话的闭上眼睛,耳朵听到,旁边的燕萍,在与人唠嗑完后,寻问解羽珩,自己醒了没。

解羽珩回道“还没,我回去,拿套衣服给她,她现在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燕萍瞥了眼,病床上的解蕙,也觉得说的,有道理,撇了撇嘴,道“真的是,没什么本事,到死会花钱,快去吧,太丢人了。”

解羽珩嗯了声,手又整理了下,解蕙的衣袖,伸出脚,快步走了出去。

脚走到,确定燕萍看不见后,快步走到,大厅的护士台,曲起手指,敲了敲,身下的面板。

“你好。”

小护士一擡头,就看见刚刚那个,眉眼精致丶唇角带笑的帅哥,表情楞了下,又保持着素养,温声问道“怎么了?”

“你好,刚刚我姐姐,在那边床,她的衣服,不能穿了,我想买一套衣服。”解羽珩说着,又面露纠结,“可是,我妈妈不允许,等一下,送过去的时候,能不能说,这是医院给的,不需要钱?”

嘴里说完,脸上期待的笑着。

小护士的理智,最终迷失在,眼前解羽珩的笑中,想着,真是为好弟弟,嘴里连忙,答应了下来。

“谢谢,漂亮的护士姐姐。”

……

燕萍的嘴里,磕着瓜子,和隔壁床的女人,聊着天,眼睛看见远处,一个小护士,手里抱着,件病服,正吐槽着,‘那个冤种,买病号服。’

那小护士就,擡起脚,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来。

“这是医院给的,让你女儿换上。”

喷了口,瓜子皮,拍了拍手。

“你们医院,怎么,还想强买强卖?!呸!黑心医院。”

小护士看着,与自己想象中,一样的人,想摆手不干,又回想起,少年灿烂的笑容,忍着脾气,道“不用钱,你要不要。”

燕萍搞不懂,为什么,不要钱,馀光里,刚刚的对话间,那里的解蕙,已经醒了,那带着血的衣服,破烂不堪,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手收下衣服,砸到对面,解蕙的脸上。

“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赶紧换了去,别丢脸 。”

解蕙伸出手,抓起病号服,掀开被子,扶上墙,脚步踉跄的,走向远处的卫生间。

身后的燕萍,还想继续聊天,看到这,骂道“你不可以在这里换?那么矫情!”

“我要是,提前被人看光了,那老馀,还要我吗?”

她说完,馀光里,就看到燕萍的脚,紧跟其后,看见她进到隔间后,身子倚在门口。

解蕙坐在马桶盖上,手脱下衣服的动作,牵扯着,浑身的伤口,伤口被层层白纱布,包裹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解羽珩的手指,最后和自己写到。

〔等护士来,再醒,换上衣服,我在医院后门,等你。〕

可现在,她看着这些纱布,与外头,燕萍表情的嫌弃丶口中的辱骂,她真的,逃的出去吗?

雪白纱布严严实实的裹着伤口,可眼睛,好似,可以透过纱布,看见内里,青紫腐败。

‘砰’

厕所的大门,被人猛的推开,剧烈的呕吐声,在耳畔响起。

燕萍的鼻子,闻到空气中,腐烂的食物丶混着酸水的味道,差点喉间,也忍不住呕吐,看着旁边的解蕙,还没有出来!

“妈的!倒霉精!你快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解蕙被辱骂,唤回理智,听见外头的燕萍,口中说,外面等着自己!知道,这是个良机!

举起手,快速,换好衣服,脚步踉跄,手扶墙,站起身,猛的,打开隔间门!

窗外的风,带起额前的发丝。

刹那,转过头,看见不远处,敞开的窗户,眼睛四处,寻找着,可以垫在脚下的工具,最后找到了,前方杂物间中的水桶,伸出手,小心的,拿了出来,垫在脚下,擡起腿,踏上!

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翻墙,双脚落地时,风吹着面庞,好似,姐姐温情的手,拂过自己的面颊,唇在耳畔,嗓音温柔的,告诉自己。

‘蕙蕙,是全世界最棒的。’

脚踉跄的,跑了起来。风穿过身躯,穿过面庞,把多馀的泪水,刮落在后方。

在体力告捷时,身躯落入个,温热的怀抱,身畔,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

“解蕙,你做到了。”

笨拙的小孩,手牵着手,脚步奔向远方,他们的前方,追的是,高悬丶而又洁白的月亮。逃离的是,森林中丶束缚带刺的藤蔓。

……

“快走吧。”

解羽珩的手,将身上穿着的外套,脱下,又展开,给眼前的解蕙,穿上,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解蕙强忍着,眸中的泪水,伸出双手,紧紧拥住,解羽珩的身体,嘴唇颤抖,刚想说什么,眼睛忽的看见,远处的事物,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解羽珩,我真嫉妒你。”

解羽珩擡起手,轻轻回抱住,解蕙的身子。

“我值得。”

解蕙闻言,脸上楞了楞,既没想到,解羽珩也会,这么大言不惭,亦然,没想到,原来,解羽珩是会拥住自己,泪水不受控制的滚出。

“你谦虚点,行不行?我都要走了!”

解羽珩擡起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祝你快乐。”

“解羽珩,谢谢你。”

绿皮火车的离去,就像一首诗的开篇,载着远方的故事与异乡的气息,为人们带来无尽的遐想。

解蕙坐在位置上,心里终于感觉到真实,可是奇怪的是,眼泪在来的路上,流干了,要不然,为什么,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喜极而泣,而是空虚。

手缩进口袋,忽的摸到,一张硬卡,掏出。

卡其色纸张,包裹着张,绘着山水的信用卡。

下落的泪水,打湿了,卡其色纸张上,少年清秀工整的字迹

〔卡里只有几千块钱,以后还我。〕

悠长的铁轨,延伸向远方的地平线,绿皮火车在其上,绘出一幅幅时光的画卷。

解羽珩向上擡起了头,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喉间咽了咽,转过身,刹那,楞停住。

远方的少年,穿着件体恤,配着件黑色外套,外套随着火车带起的风,随意飘扬着。

那人的皮肤白皙,在昏黄的灯光下,宛若上好的白玉,被打上暖光,带笑的眼眸中,只有自己。

眼角的泪水,不自觉的,滚落到地,细微的声响,伴随着,少年擡起腿,缓步走过来的脚步声。

如若,心尖的振颤,如雷贯耳。

近在咫尺的少年,伸出手,用温热柔滑的指腹,轻轻抹去,自己眼尾的泪痕。

“梁浅。”

梁浅的手,细心抹着,解羽珩脸庞的泪痕,脸上笑了笑,轻轻启唇。

“怎么了?”

解羽珩擡起双手,猛的抱住了,眼前的梁浅。嘴里沈默不语,手中的动作,却如同,要把他,融入骨血丶皮肉。

梁浅的视线里,解羽珩的后肩膀,体恤上,沾着泛黄的饭粒。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又松开,擡起手,一颗颗,将那米粒,拈了下来。

“我们羽珩,对我真好,知道我,没有吃饭,特意给我带饭。但这么一点,好像不够,要你带我去吃大餐,吃鱼怎么样?……”

解羽珩的脸,埋在他的颈间,张开嘴,突然打断了,梁浅的话语。

“梁浅,为什么,你,每次都在。”

梁浅的手,将摘下来的饭粒,用纸巾包好,放进身侧的口袋,双手用力,回抱住解羽珩的身躯。

“你要听真话,还是内心想法?”

“我要听假话。”

“对你真诚,是我的本能。”

梁浅的胸前,感受到,解羽珩的手,在慢慢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身子配合的,往后退了退,视线对上了,眼前呆呆看着的眸。

忍不住,腾出手,捏了捏,他的面颊。

“真话,就是,梁浅会变魔术,只会出现在,全世界,最幸运的人,面前。”

“心里想法,是,对不起,梁浅,太软弱了,他需要解羽珩。”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角,顺着指尖,滑入,里侧的衣袖。

“梁浅,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指腹抹去,解羽珩眼角的泪痕。

眼眶中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额头轻轻抵上,解羽珩的发顶,语气无比认真。

“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解羽珩。”

悠长的轨道,寄托着人们的思念,站台昏黄的灯光下,疲惫的少年,紧紧相拥,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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