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23岁的解羽珩〔救回版〕
“你不去……休息一下吗?”
那人坐在看护床边,闻言,更加收紧了,握着对面床上病人的手;低垂着头轻轻摇了摇,苍白干燥的唇想说什么;可被自己嗓间的沙哑所打败;最后只吐出个,堪比磨砂机的声调,“不,用。”
石烃自己就是医生,知道他身子已经虚弱到边际;保持着医生的职责,劝慰道:“你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三丶四天了,等…他醒了……”
那人听到这,头细微动了动,嘴里打断问道:“他……会醒吗?”
石烃脸上楞了楞,视线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他其实,不想看,甚至是……逃避着病床上的这人;那人是位二十岁左右的男生。
呼吸起伏都很少的躺在病床上,脸又长的额外漂亮,像个精致的布娃娃一样。
如果,石烃可以不知道;那娃娃手腕下深可见骨的刀疤与胃检报告里,那让人致死量的安眠药痕迹,的话;那他,就只是个,被人细心装扮好的玩偶。
眼眶忍不住泛起涟漪;石烃用力压下情绪;他知道,现在,必须有人……忘却。
他是,解羽珩。
床上的那个人,只是个病人,他是医生,职责是,安慰病人……家属。
咽下喉间哽咽,张开唇,深呼一口气,可依旧没有胆量看着他,“梁浅,我们要,相信现代医学,羽珩,他……他,只是比较累,你让他……多,睡一会……”,馀光中,对面的梁浅,又微微动了动头;缓下思绪,盯着眼下地面缝,继续道:“梁浅,等解羽珩……醒了,他不会……希望你,病倒……”
“碰”
看护床被突然站起的身子,挪动后移撞上身旁的柜子。
石烃听到声响,擡起头;梁浅依旧牵着解羽珩,脑袋终于擡起,看向对面窗外;跟着视线。
不远处窗台面上,放着盆,新鲜艳丽的花束;目光还没有转回来,耳畔就听见,梁浅嗓音极其冷静道:“对,羽珩……只是,睡着了,他……他说过的,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的……”
梁浅偏过头,通过对面擦得铮亮的白瓷砖,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笑了笑,道:“我……我这个样子,羽珩,会,会不喜欢的……他和我……说过‘他超级,超级,超级,喜欢我……的脸。’”
石烃听着这话,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倒地,再次低着头,不敢看梁浅丶解羽珩。
明明梁浅话里,毫不崩溃丶不绝望丶不……他的音色,甚至温柔丶柔和,还带着点不自知的对爱人独有小抱怨。
等压好情绪,回过神时;病房里已经没有梁浅的身影了,病床上,解羽珩身上的被子被人掩的严严实实;旁边的柜面上,放着杯,还冒着薄烟的热水。
很温馨,窗外阳光撒在病床上那人脸上,安详又美好;他……真的,只是在睡午觉……只是在睡觉。
脸上流淌着,干渴的泪水,它模糊了口鼻,擡起手,随便摸了把。
他是医生,看完这个病人,还有很多丶很多的病人,等着他。
擡起脚,大步朝屋外走去,可眼眸中是压都压不住的温热。
他果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医生。
“碰”
低垂着的脑袋撞上片僵硬胸膛。
石烃赶忙退后一大步,连连弯腰,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自己,明明对着撞上的那人,嘴里说着,‘对不起’;可心里,委屈丶崩溃的阀门却被这一句句‘对不起’,彻底打开。
他控制不住口中的哽咽,也再也忍不住,眼眶中汹涌的液体;他很想重新和这人说‘对不起’;可还没等嘴唇张开,面颊就感受到被温热的掌心,轻轻托起。
眼前视野被泪水所模糊丶掩盖;那手并不柔软的指腹,轻轻抹过,眼睫上的泪珠;那人模样,终于映入眼帘。
这人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头上短碎的发带着像没睡醒般,飞扬上翘着;皮肤健康红润,称得那双眼里,黑墨的瞳更加乌亮。
“这是怎么了?被我帅到了,自惭形愧?……”
男生嗓音随意间是抑都抑不住的自信;脸上的表情,跟着嘴里讲的话一同飞舞着。
可能是,他太过搞笑,也可能是,他太过自信,震惊到自己了;眼中要落不落的银珠,停下翻滚止在眸中。
男生不知道想到什么,放在面旁上的手,夹了夹皮肉后,勾唇轻启。
“你好,我叫陆辞秋,陆辞秋的辞,陆辞秋的秋。”
陆辞秋看着对面,终于止住泪水的医生;馀光里,撇了眼,他胸前名牌,[石烃]。
“你好,石烃。”
“是ting不是jing。”
……
“醒了!醒了!”
“终于醒了,快叫医生!”
“别忘记,叫梁浅!他在隔壁休息!”
“解羽珩醒了!”
解羽珩听着这些声音,还没有等眼睛睁开;鼻腔内就被浓重的消毒水味,所占据丶包裹。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眼前发黑丶让原本就空荡的胃,不断抽.搐.萎.缩。
他极力的想动一动手,用尽全力却只让指尖,轻轻擡起,重重落下。
感受到,身侧站着很多人,他们口中话语,很密也很杂;但现在,没有精力去想,他们话中的意思。
因为,他如今,除了可以听到声音丶可以感受到气息;其他的感管,好像都失灵了。
轻蠕动了下唇,嗓间却如同含着利刃;那利刃,一遍又一遍,刺痛丶磨砺着,喉内柔软皮肉。
忽的感察到,眼皮被人用指尖,轻柔扒开;刺眼的白光,照射在眼前。
这光停止了很久,久到眼眶都不自觉酸涩与干辣;那光如同厚重沈纱,它包裹丶覆盖丶侵蚀着眼球;让人视野里,除了它的刺眼,就只馀下空白。
“病人醒了,还是要多休息,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被强撑开的眼皮,不由自主的睁合,缓解刚刚的涩辣;那光残馀的亮彩,仍然停在眼前,视线不断变黑又变成虚白,甚至还赠送了点彩。
其实,还……挺好看的。
召回思绪的是,身上下滑了点的被褥被人,轻轻提起又掩实的压在颈间;那人手指间带着细微的香气,清香在胸前被褥上,轻抚着。
这人很奇怪,他不讲话也不干多馀的事,只是平静丶温和的抚平着褶皱。
那指尖停留在脸面,鼻尖顷刻嗅见,原来那淡香是花草木的气息。
解羽珩可以确定,这人想要触碰他的面颊;可最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模样……太丑了,最后,垂落于脑侧的枕头上。
眼前视野依旧不停变化着色彩,感官也持续被耳鸣丶酸疼丶疲惫所折磨;可解羽珩心里很明白,这个人是谁。
那是,等他,接他回家的……梁浅。
“梁浅……”
梁浅闻言,偏过头,立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陆辞秋动了动唇,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梁浅警告的眼神警告,彻底封死。
陆辞秋想上前一步安慰下他;刚动一步,身上衣服被轻轻扯动,侧过视线;石烃对着他摇了摇头,苍白的唇,无声告诉他。
‘出去吧。’
石烃没给他反应,直接向下拽上他的腕,强硬性的将他带走。
陆辞秋边走边回头;石烃走出病房,将他拉到旁边,转弯关门时;梁浅站立在床边,依旧着,保持刚刚的动作,他一点都没有碰解羽珩。
如今场景,石烃不知道;在解羽珩没醒时,梁浅寸步不离,手一直攥着他;可现在,他触碰解羽珩,都好似……罪无可赦。
陆辞秋杵在旁边,张开唇,嗓间无话可说;从小到大,刚刚是,梁浅第一次对他那么……
二人对上视线,皆不知所云。
石烃叹了口气,对着他道:“解羽珩,现在……想要休息,我们别,别,打扰他……们。”
陆辞秋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无奈的原地转了圈,瘫开双手,对着石烃,所有话语都堵在喉间;压抑的堵塞,让眼前发晕,胃中空.抽。
陆辞秋刹那蹲下,背靠着墙面,双臂抱着膝,脸不断埋进腿间;在吵闹的走廊,石烃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见,细弱哽咽声的。
那细小如无的声响,一遍遍,刺磨着他的神经;眼眶莫名被痛,刺激的发酸丶滚热,整个人都无能的跟着发颤丶瑟抖。
他想弯下腰,安慰一下他;可他连泪水都压不住;石烃咬着唇,攥紧口袋中的手,扭头望向,走廊尽头的窗外;他清楚明白,现在,他在这里,他不能哭丶他不能感性……
他是一名医生。
“卡嚓”
微弱开门声,在此刻,震耳欲聋,心剧烈猛颤,二人猛的擡头,追着这,最后的稻草。
石烃率先对上视线;梁浅握着水杯,憔悴的面孔,温柔笑了下,朝他点了点头;泪水瞬然决堤,手快速擡起,掩压起面容。
梁浅垂下眼,与楞怔的陆辞秋,四目相对;语气平和道:“陪我,灌个水?”
陆辞秋回过神,立刻踉跄站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梁浅笑了下,随意道:“不愿意,就算了。”
话落,陆辞秋上前一步,尬在半空的手,转了个弯,摸上脑袋,偏过头;不想他知道自己的狼狈;控制着哽咽,“没,没有。”
梁浅‘嗯’了声,转对石烃,语气委婉间不由带上丝哀求,“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进去,在外面看一下他……”
石烃明白,他这是怕,解羽珩受刺激应激;抹干净面孔,可不敢擡起,尽量保持平常,点了点头。
梁浅放下心,看了眼,手中水杯;透明水面,反映着,他现在的面容;转瞬躲避视线,对陆辞秋,笑了下,擡脚往水房走去。
二人一路无言,水房内,只有出水的声响,安静丶压抑丶平常。
梁浅将装好的水,放上台面,走向窗边,双手压上窗栏;无端的烦躁,让他想点根烟;手下意识伸进口袋,触碰到烟壳要拿出来时;忽的记起,自己等一下还要回去。
握着的指摩挲着,滑顺表壳;一声闷笑打破虚假保持的寂静。
“陆辞秋”
陆辞秋攥紧着手,一直保持着垂头,盯着脚下白瓷面;它模糊反映着人影,偏过头,嗯了声。
“解羽珩醒了,很好,不是吗?”
陆辞秋含着泪水,吸了吸鼻子,笑着回道:“是啊,很好,很好……”
梁浅笑了下,转身走过他身边时,轻声说了句什么,拿起水杯,走出水间。
寂静的茶水间,只留下,阵阵终于发声的哽咽。
“这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石烃见只有梁浅回来;想明白了,和他互相笑了笑,打算离开;可梁浅却楞在门口;透过门缝与他身子的间隙,向里窥去。
解羽珩坐在床上,头偏向窗外;斑驳的阳光,洒在他面上,一切都很平常,甚至岁月静好。
他只是睡了一觉。
梁浅低下头,轻吐口气,再擡头时,挂上温和的笑,缓步走到床边,没有开口,放下水杯,跟着视线,望了过去。
淡紫色花束,在暖黄光下,愈加明亮丶鲜活;安静的病房中,只有清风,钻进窗缝,轻抚过花束,留下细微韵律。
闷闷笑声打破音乐,梁浅转回头,弯腰伸手,将解羽珩身上的被子拉高了点;保持着笑,问道:“我很喜欢花,你呢?”
无人回应
梁浅笑着按好被子,在旁边床上坐好,与他一同观着花。
暖黄光束,渐渐偏移;昏暗逐渐取代;病房内的灯被打开,刺眼白光,驱散阴霾。
解羽珩眨了眨眼,他不敢转头,他知道。
他一直在
梁浅见解羽珩重新躺回床间,背对着自己,身子缩成一团,轻轻颤着;心如刀割般的痛,眼眶泪水猛然滚落。
“解羽珩,我回来了。”
解羽珩听了这句,只能感受到,心中无尽的迷茫;他不知道,他等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回来了,他并没有开心,没有痛哭流涕……
他毫无感触
梁浅低垂着头,他不敢看解羽珩,他知道自己很过分,他不应该刺激他的;缓了下情绪,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他身上被子拉好,笑着跟他道:“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
明天什么?明天好好看看我?明天我们聊聊你的设计作品?明天……
指尖在他的脑后停留,最后迟缓垂落;梁浅说不出话;好似,有又硬又痛的物品,卡在喉间;张开的唇,只能发出,力所能及的细响。
梁浅含着泪水,控制着语气里的哽咽,装作自然笑道:“晚安,解羽珩。”
梁浅转身擡脚,拖沓走到门边,手颤着握上冰凉的门把;果断拉开,可脚迟迟踏不出那一步。
“卡嚓”
房门被关上,发出微不可察的弱响。
“梁浅,我丢人吗?”
轻若无声的话语,从未想过让人听清,却得到回应。
“解羽珩,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梁浅转过身;被子中的那人,浑身僵硬;缓步走向他,站定于床边;白净的被子将里头人,裹得严严实实。
“解羽珩,我从来不觉得,你丢人。”
病房中,毫无声响。
“不是我,让你丢人吗?”
被子稍微轻动了下,但很快停下。
“解羽珩,你听过那句话吗?如果你抑郁,是因为你活在过去;如果你焦虑,是因为你活在未来,如果你内心平静,说明你活在当下。”〔1〕
被子依旧毫无动静,梁浅笑了笑,继续道:“但是,解羽珩,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你即迷茫且焦虑,可我很高兴……”
被子终于揭开一条细缝。
“你的迷茫丶焦虑,是把我加入你生活的最好写照。”
解羽珩忐忑揭开被子,看向梁浅;梁浅面色温和,眼含热泪,笑着道出最后一句。
“谢谢你,这么,这么认真,考虑我们的现在与将来。”
梁浅摸过眼睫,手背到身后,忍不住哽咽道:“对不起,解羽珩,我都没有做到这一步,是我,是我丢人,对不起。”
“梁浅,我恨你。”
同若无声却让梁浅破涕为笑,偏过头,擦干净泪水,嗯了声,转回头,咧嘴开心笑道:“你好,解羽珩,我是梁浅……”
无感的情绪,在此刻,猛烈又加倍返回体内;刺痛着,神经脉络,撕裂着,五脏六腑。
“天寒梦泽深,水落鱼梁浅。”
你好,我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