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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她的泪珠像是浪花, 拍打上顾佑远心中的礁石。

指腹划过她细腻的皮肤,他只觉得口中含着尖刺,还来不及替沈暮帘纾解, 她的嗓音夹杂着海风的细噪, 先一步飘进他的耳廓。

“顾佑远。”

“嗯。”

“你会跳维也纳华尔兹吗?”

寒夜席卷着她的裙摆, 顾佑远望着绸缎的鼓动,倏地怔楞。

他骤然想起, 多年前沈氏为爱女办的那场盛大的成人礼上,女孩娇艳的笑颜,洁白的裙尾轻盈如羽毛, 熟稔的跨着华尔兹节奏的纺织步。那时的他只能站在昏暗的窗边, 仰望着舞池中鲜活高傲的天鹅,离远又离远,生怕自己的垢染坏了她。

直到沈暮帘捏了捏他的掌心, 顾佑远才能从长河中抽离,眸光煽动,嗓音闷哑:“会。”

她笑着牵他跨入海浪之中, 任由咸腥海水浸湿她与他的脚踝,猛地灌下几口带来的雪利酒, 直至微醺,才将玻璃瓶掷上沙滩,目光迷.离, 擡指抵上顾佑远坚实的腰腹。

他目光比黑夜还要沈, 滚动着欲.色, 落在她勾人而不自知的朦胧双眸丶卸去外套后莹白的肌肤丶染过酒液的红唇, 鼻息之间都是她的馥郁。他的理智就要湮灭干净,只能剧烈的克制自己不去在意她伸入衣角, 与他炙热体温交织的冰凉指尖。

远处的万千灯火照亮了海的一角,顾佑远牵引着她迷失在优雅舞步中,看她风情万种的发丝卷进他的衬衫,蹭着他锁骨,比她的呼吸更让他酥痒。

直到精疲力尽,沈暮帘的额头才抵上他的肩颈,微微喘息:“顾佑远。”

她哽着喉,又开始想哭:

“其实我一开始同意这场婚姻,是为了利用你。”

静谧之中,沈暮帘好像能听见两阵杂乱的心跳,藏进砾石,在缝隙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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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耳边才响起那串熟悉的暗哑嗓音:

“我知道,”顾佑远垂下眼眸,一下一下轻啄她的侧颈,“我愿意。”

她一楞:“什么?”

露水桥旁的天文钟轻轻响起,悠远声像是有人吟诗告白,顾佑远抚上她的脊背,不再是轻柔的力度,反而带着些不容抗拒的命令感,将她紧紧压在他身上。他的动作这么强硬,可咬在沈暮帘耳垂上的吻却轻如鸿毛:

“被你利用,我愿意。”

他的嗓音四平八稳,却万分诚恳,好像能成为她的臣民,是无比幸运的事。

沈暮帘被他锢在怀中,酸着鼻咬着唇,却不敢抽动一下,生怕惊扰他。

她没有听出他口中的央求,他也并未发觉她眼角偷偷坠出的泪。

沈暮帘从不怨天尤人。

可只有这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坠崖的残雁。

好生可怜。

-

这一场假期足够长,顾佑远早就繁务压身,年后刚要动身去英国,沈暮帘却突然受了寒,染了病气,卧床不起。

西医瞧不出问题,爷爷找来海岛颇有名望的中医,忙前忙后,又是把脉又是煎药,沈暮帘依旧低烧不退,问起原因也只能说是“郁结缠身”。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顾佑远几乎是搬进书房办公,就算是外商求见,也不能抓到他半分影子。

书房就在庄园主卧旁,但凡听见沈暮帘稍有意识的难受嘤咛,他就会屈尊俯首,伏倒在法式宫廷的床幔,扶她起身喝药。

即使她能醒那么一会儿,头一沾上他的臂弯便又是一场漫长的昏睡,顾佑远却从未不耐,她倒多久,他就看她多久,直到女佣低头递过热好的汤药,他才会抽出手将她安置在床上,接过药碗。

深棕黑沈的药闻着都苦,沈暮帘意识不清,却还是拧着眉不愿意张嘴,顾佑远连哄带骗,几次三番的擦去她额间的细汗,才灌下去大半,又心疼她苦得想吐,择了一块不会中和药性的梨酥糖,小心往她口中塞去。

指节会沾上她舌尖带出的药液,久而久之,顾佑远身上都染上疏冷的药气。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每天捧上新鲜花束,放在她的床柜前。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荒谬的方法好像真的有用,以至于后来沈暮帘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铃兰好看,她很喜欢,想学花艺。

那天,晨光熹微,顾佑远开完通宵的会,跪在床边为她梳头时,一双冰凉的丶柔弱的丶宛若柳条的手,缓缓触上他的侧颊。

稀薄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铃兰香,这样琨玉秋霜般的男人就这失态的楞在她面前。

他忍不住吻上她的掌心,深沈嗓音哑得吓人:“生这么久的病,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沈暮帘颤出几声无力的笑,毫不客气的骂他傻仔,可越是临近婚期,她就越发缄默,时常坐在花艺室的檀木桌前,靠着顾佑远的肩,抚弄初春抽条的枝桠发呆。

她这几日才知晓这场婚礼的势头究竟多大。先是请来各界名流,再是定制七位数欧元的水晶婚纱,无数的港媒虎视眈眈,还未曝光婚礼内容,便信誓旦旦向外界宣布:

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丶独一无二的,世纪婚礼。

大病初愈之时总是失眠,无论顾佑远如何轻声去哄,她也不愿意阖眼,只是伸指缓缓描摹他清隽的轮廓,在唇.齿中呢喃:

“我想去看看,我们婚礼的礼堂。”

于是,就在暴风雪未停的夜晚,他牵着她,推开了那扇雕花庄重的大门。

沈暮帘缓缓踏足松软红毯,擡眸的那瞬,还是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震颤。

朦胧的灯火下,是氤氲香氛的巴洛克梦境,花蔓般的水晶灯绽放在涂满中古世纪油画的吊顶上,鱼肚白大理石铺出的水波纹阶台上洒满玫瑰花瓣,象征着勇气与忠诚的金质狮鹫与骏鹰立在太中央,橙黄的光撒在上面,璀璨而夺目。

这是是顾佑远亲手为她搭建的梦幻王国。

在沈暮帘短暂的惊呼声中,他垂下眸,望着她牵着他往前走去的清瘦背影。

实在太单薄了,她颤抖落泪的那刻,就像是会在某天变成一缕青烟,飘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每到这种时候,一种无形的恐慌就会倏地袭上他,让他抓心挠肝,剧烈不安。

他的脚步骤然停下,沈暮帘还未来得及回头,宽厚的掌心已然撑上眼前黑色玫瑰蜿蜒而成的神圣拱门,高大身影就这样带着巨大的逼仄朝她压过来。

拥抱贴得太紧,隔着布料,她像是镶进了他的身体,感受得到他坚硬的肌理,咯人的领带夹,还有乱序的心跳。

沈暮帘猛然一颤。

他竟然在抖。

“说你爱我,”他的声线在她脆弱的耳畔蛊惑厮磨,“说你不会离开我。”

沈暮帘的呼吸倏然急促,用尽全身力气蒙骗自己,嗓音却好似生了锈,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整的丶诚心的,回应他。

该怎么回答,才不算撒谎?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脊背都开始僵硬。

顾佑远却徒然失了力气,往后沈沈退开两步。

炙热的体温倏然抽离,沈暮帘指尖一颤,茫然的回过头。

他的面庞正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让她无法看真切,可无法丈量的痛意却穿越了视觉,让沈暮帘的心脏,也在这样的焦灼中被狠狠揉.捏。

半晌,顾佑远垂下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吧。”

海岛的夜晚浮沈,黄金海岸也陷落在朦胧之中,沈暮帘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坚实的踩着他的影子。

很多时候,顾佑远其实更愿意在人前与她并肩而立,她知道,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是柔弱的丶可摧残的,所以少有危机完全插手,他想让沈暮帘自己撞南墙,若是不折断羽翼,不会长出新的血肉。

可数不清到底多少次,他心中的舍不得,还会把她紧紧护在身后。

那这一次。

就让她替他走,他不忍心走的最后一步。

沈暮帘深深咽下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路过长廊的花艺室时,轻轻扯上他衣袖:

“这几日我都在学花艺,往日你总是有心送我花,我也想要送你一束。”

顾佑远脚步一滞,回头望着她反常,却又蒙着雾气的眼。

他与她对视时根本无法拒绝她,他想,她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花艺室靠着开扇的古窗,顾佑远担心寒风侵袭,反覆检查了好多遍,才得以坐在榻榻米的软垫上,撑着眉骨,看沈暮帘低垂专注的眼睫,素手芊芊,接起鲜妍花朵,小心插在典雅的瓷瓶中。

她就在他身边。

是花是叶,她都会变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唯一的,永远的。

无可比拟的安心灌满四肢,接连几天的困倦磨人,让顾佑远猝不及防合上了眼。

餍足的梦中,好像有人为他燃了一盏助眠的香,泪眼婆娑的吻上他的脸,像是终于回应他心中悬挂的问题,轻轻在他耳边落下一句:

“我爱你。”

失重感让他猛然惊醒,睁眼的那一瞬,看见的是大开的玻璃窗,白絮般的雪洋洋洒洒,缓缓坠在他的指尖。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沈暮帘的影子。

而摆放在他眼前典雅的瓷瓶中,插着几朵娇嫩怒放的淡紫色花朵。

他的瞳孔定格在花瓣上,猛地震颤。

这是沈暮帘留给他的——

——“勿忘我。”

几乎是瞬间从软垫腾起,他迈着长腿,一扇一扇,推开长廊中的房门。

这么冷的天,衣帽间厚重的应季服饰却一件未少,整整齐齐的放在原地,主卧的床甚至没有褶皱,她病还未好,甚至没有好好休息,这样坏的天气,她孤身一人,怎么照顾自己。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扶着金色把手的指节颤抖,他缓缓垂下眸,极力遮盖波涛汹涌的情绪。

就在女佣慌忙寻找那位失踪顾太太的那瞬,顾佑远忽地想起,在他回国那日,嗅到的那抹细微清甜的柠檬香。

往前的所有细节在这一刻终于串联,顾佑远倏地压下眼睑,眉心徒然添上阴翳。

是她。

守在门前的吴特助从未见过顾佑远这样没有仪态,往日一尘不染的西装马甲不知蹭上了哪一处的灰,大喇喇在衣角结块。

好像已然失魂落魄,顾佑远失态的撞上石柱,吴特助急得迎上前,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风驰电掣的跨着疾步,声线冷得沈郁:“备车。”

不是去码头,更不是去机场,吴特助十分不解,顾先生竟是要去那个泡汤的礼堂。

他难道是为情智昏到这种地步,以为会在那个地方,遇上他人间蒸发的未婚妻?

想到这,吴特助擦去额头的冷汗,只是稍稍朝顾佑远探去一眼,就骇然在他眉眼间腾起的滔天怒火。

也是这一眼,让他瞬间抛弃这个想法。

就算沈小姐如今做到这样不留情面的地步,顾先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沈小姐这样凶狠。

迈巴赫不要命的疾驰,以压缩数倍的时间抵达礼堂门前。

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位负责人颤颤巍巍的堵在门前的喷泉旁,踌躇上前:“顾先生……”

他却置若罔闻,阴沈着脸越过人潮,猛地退开那扇曾印有沈暮帘手印的大门——

火烧云渐渐熄灭,最后一束昏黄的光柔美的透过水纹玻璃,洒落在殿堂般的高台上,美得让人心惊。

孟枳飘然站在台上,穿着并不合身的婚纱,看着逆光而来的他,目光眷恋,病态爱意倾泻而出:

“佑远,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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