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灵光宝玉8
意识昏昏沈沈, 再度醒来已是天明,燕迟坐起身。
素心灵针将他的灵力封住,任他再如何调动, 也是一片沈寂, 最多只能勉强召出冥光而已。
房门传来动静, 他擡眼看去, 虞幼泱端着药,侧身顶开门,小心挪进来后又将门踢上。
“你醒啦?”她把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坐在床边,“你睡了好久, 陈少微说你受的是内伤,要好好调养。”
“……”
“怎么了?一直不说话。”虞幼泱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又碰了碰自己的, 喃喃道:“也没发烧啊。”
燕迟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偏过头,嗓音又涩又哑, “我没事。”
“那就好,”虞幼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把药碗端起来, 轻轻在上面吹了吹,舀起一勺喂到他唇边,“先喝药吧,这药熬了好久呢,对你的伤有好处。”
她的话模棱两可, 丝毫不提是计繁天还没亮就去熬的,只要他不问, 她就不说,全当这功劳是她的。
燕迟看了她片刻,垂眸喝下。
喂药是个细致活,一碗的药,这么一勺勺地喂,要喂上好一会,虞幼泱又是个没耐心的,只喂了小半碗,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活动活动手腕。
这样明显的暗示,若是往常,燕迟定然早就让她去休息了。
但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她喂得慢,他也就依着她慢慢地喝。
只是受个内伤而已,又不是手断了,他竟真好意思让她喂!
不过想到唐元已经是别人的炉鼎,虞幼泱只好忍着,不知不觉一整碗药就这么被她喂完了。
她放下碗,刚要松口气,燕迟却像是有意折腾她一样,掩唇咳了一声,“有柑橘么,药有些苦。”
虞幼泱:“……”
苦还一勺一勺喝得那么慢?
她在屋里看了一下,木桌上还真摆着一盘柑橘。
她拿过一个,“喏。”
燕迟看了她一眼,没接。
“……”
这是等着她给剥呢?
从来都是别人剥好了给她吃,哪有她剥给别人吃的时候?
他不会是瞧见桌子上有柑橘才想着让她给他剥的吧?
算了,谁让她“喜欢”他呢。
她坐好给他剥柑橘,皮一扒开,属于柑橘的清新酸甜的气味散开,连房间里的药味都被冲散不少。
指尖被橘子的汁液弄得黏糊糊的,她不自觉地蹙起眉。
这还是她第一次剥柑橘……原来橘瓣上面覆着这么多橘络吗?
她吃的都是被剥好的,山上的小妖怪伺候得尽心,山下燕迟也是如此,她吃过的橘肉上从来没有橘络。
虞幼泱犯起了难,这橘络是能吃还是不能吃?
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去剥。
燕迟瞧着她一脸苦大仇深,与橘络作斗争的样子,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能愿意为他剥,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燕迟从她手里拿过来,几下就剥干净了一瓣,递给她。
虞幼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后塞进嘴里,嚼了一下,俏脸皱在一起,“好酸!”
她不喜欢,那剩下的自然就该由他来吃。
轮到他自己,自然是不用费力去剥那些难剥的橘络的,随便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虞幼泱鼓着腮帮子问:“是不是很酸?”
他摇头。
很甜。
这是他吃过最甜的柑橘。
虞幼泱瞧他一脸认真,不免有些动摇。
难道是她运气不好,刚好吃到了里面酸的那个。
可同一个柑橘,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她目光一直盯着看,燕迟心领神会,又给她剥了一瓣。
于是虞幼泱又被酸到,“这明明就是酸的!”
陈少微敲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俩人腻腻歪歪丶你侬我侬的样子。
可他态度却没有因此而缓和,“收拾一下,咱们这就上路。”
这么突然?
虞幼泱看向他:“之前不还说要再待上几天么?”
陈少微冷哼一声,斜了眼燕迟,“你问他去。”
说完拂袖摔门离开。
“……”燕迟将剩下几瓣柑橘吃完,起身穿衣。
他自然明白陈少微的顾虑,无非是担心唐元的师父找上门来而已。
虞幼泱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不会解释了,便也就跟着收了收东西。
左右唐元说过,他们要去西河为曲家献礼,到时她留心去问问,还怕找不到人?
-
雪后正是冷的时候,虞幼泱上了马车后又开始昏昏欲睡,走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闭目调息的燕迟睁开眼。
马车外,陈少微低声道:“都别出来。”
选择现在就走是为了避开唐元师徒二人,可没想到却因此撞上了一直都想避开的朱家人。
计繁偷偷挑开帘子往外看。
“是朱绪那个邪修!”他轻呼一声。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朱绪骑马带着一小队人,瞧见陈少微,勒马停下。
“小友,别来无恙啊。”
陈少微倚着马车的门框,懒洋洋道:“朱前辈,还真是巧了。你们这是?”
朱绪的马打了个响鼻,他伸手摸了摸鬃毛。
“不出几日我家主便要亲临西河,我等自然是来为她探路。”
看来传言不假,朱红流果然要来西河献礼。
陈少微笑道:“看来朱前辈尚有要事在身,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改日再叙?”
一阵风吹过,朱绪系着的宽大斗篷被吹开,带着狰狞疤痕的右脸完全暴露了出来。
计繁看见,被吓得吸了口凉气。燕迟也跟着瞥了一眼。
是九幽天火符对他造成的烧伤。
既被称为天火,这疤痕自然不是普通药物能够祛除的。
朱绪扯动嘴角笑了笑,右半边脸因疤痕的存在而使他的笑容更加怪异。
“几位小友既然能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与我派去的人碰过面了。算起来,我可是有好几日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不知你们可有他们几人的下落?”
陈少微讶异道:“什么人?我怎么不知。”
能瞒一时是一时,此事便是要解释也是与朱红流说,否则话到了此人嘴里,谁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朱绪打量他半晌,骤然出手。
陈少微一惊,连忙唤出天师剑挡住。
朱绪带着的小队里有人说道:“长老,可别耽误了家主的正事。”
朱绪冷笑,“放心,我不过是要与几位小友切磋一下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他出手迅疾无比,与之前在桃花岭颇有今非昔比之感,想必是吸收了梨娘的本体之后,功力才会如此大涨,难怪会一跃成为朱家的长老。
陈少微与他过了几招便觉得吃力,笑道:“朱前辈好厉害,晚辈真是佩服。”
明讥暗讽他一个前辈却要和后辈切磋。
朱绪才不吃他这套,“我不过是要取回一样东西而已,东西到手,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马车内,燕迟取出一张九幽天火符夹在指尖,伺机而动。
他内伤尚未痊愈,便是取出了体内的素心灵针,和陈少微两人也不是朱绪的对手。
眼看朱绪便要闯进马车,远处传来清亮的一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熟悉,虞幼泱挤开计繁看去,果然是唐元。
让她在意的是唐元身后的那个人。
身材削瘦,上半边脸带着玉石面具,瞧不清眉眼,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
唐元看清是陈少微后便想冲过来帮忙,只可惜冲到身边便被朱绪带来的人围住。
“朱家的事,识相的还是离远点。”
“朱家,很厉害么?”面具人擡袖一震,那几名弟子瞬间被掀下马,滚落在地。
这人好厉害!
虞幼泱下山以来,真正见过的厉害人物,除去一阳道人,就是他了。
这样的修为,便是朱绪也惊了片刻。
一直盯着他的燕迟抓住机会,喊了一声,“师兄!”
陈少微会意,当即闪身避开。燕迟冲出马车,火焰从他指尖的九幽天火符中爆发出来,瞬间向朱绪烧去。
修为虽涨,但朱绪毕竟在九幽天火符下吃过亏,被灼烧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这一下猝不及防,又险些被烧到。
朱绪咬牙退开。
他看了看那来历不明的面具人,最终还是翻身上了马。
“忘记提醒你们了,家主对朱家子弟的安危可是看重得很,你们最好祈祷那几人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
陈少微额头青筋跳了跳,那几人的坟还是他让计繁挖的呢!
朱绪说完,重新带着他那几人离开。
陈少微却并未放松,相反,精神更加紧绷。
朱绪再如何,也毕竟是朱红流手下的人。大不了他豁出脸面去,搬出他与朱红流之间的交情来压一压,想必朱绪也不敢再做什么。
可是这个带着面具的人……
方才这人出手,他不是没看见。
这人怕是比朱绪可厉害多了。
他就是唐元的师父吗?
来到这里是巧合还是蓄意?
不过看唐元还傻笑着的样子,也许他还不知道燕迟曾对他下过死手。
但愿这师徒二人别是来寻仇的就好。
否则……
虞幼泱不知道燕迟昨日做的事,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着打招呼,“小唐仙长,这么巧啊。”
她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面具人,“这位就是你师父了吧?”
唐元也跟着笑了几声,“是。”
他脸上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刚刚那几人可是要对你们不利?真是好险。”
劫后馀生,陈少微一点都笑不出*来。
是啊,真是好险。
走了个朱绪,来了个比朱绪还厉害的人。
险上加险。
他现在想掐死燕迟的心都有了。
再扭头去看燕迟,发现他没比他放松多少,指尖夹着一张符。
陈少微也是第一次看见燕迟用九幽天火符,不过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明夷散人独创的符?
他这师弟,难道还和明夷散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