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成说,他们在杜晓琳家中的一盒流行音乐磁带盒中,找到了一段有录音的袖珍磁带。
是朱学军和一个被称为王总的人之间的对话,大致内容是如何利用朱学军的论文进行学术造假,为王总的药企研制的新药开绿灯做背书。
同时朱学军会利用职权把市三医院变成这种新药的特供单位。
而这中间牵扯到的利益问题,可能高达数千万元。
朱学军从中甚至可以牟利上百万元。
发现这段录音后,吴永成立刻向局长汇报,因为三一六案牵扯出来的东西,已经完全不是刑侦部门能管的事了。
除了专门负责经济犯罪的经侦部门之外,还要通报药监局、医保局、检察院等等。
谢局长听了吴永成的汇报后,激动不已,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市委而去,因为这是白城十几年都没见过的多部门联合大案了。
而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朱学军,在听到吴永成拿出来的录音后,整个人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后来的审讯工作,可以说是如履平地般顺利。
并且证明了,周奕几乎每一步都算对了。
心思活络的杜晓琳比偏执魔怔的张新丽要厉害得多,在成为朱学军的情人后,想方设法地从他那里要钱。
而且从他长期只给现金的行为模式中推断出,朱学军肯定和药企有长期的回扣利益关系。
于是她高价购买了袖珍录音机,利用“乖巧懂事”的性格博得朱学军的欢心,进而被朱学军带入他的社交圈,作为金丝雀被拿来炫耀。
她时常在饭局上,利用上洗手间补妆的机会,把留在座位上包里的袖珍录音机打开,偷录朱学军和别人的秘密谈话。
直到有一天,她录到了朱学军和这位王总的对话,劲爆的内容让她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她找朱学军谈判,以录音为要挟,要朱学军一次性给她五十万青春损失费。
直到这时候,朱学军才恍然大悟,这个女人和他以往玩弄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本质上,这个女人和他是同一类人。
随后他以筹措资金为由,不断的拖延。
但其实是在谋划,如何稳妥的、不牵连到自己的,除掉杜晓琳的计划。
最后,他想到了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就是被他打入冷宫的张新丽。
但是他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张新丽,只有除掉她,才能以绝后患。
他想到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用绝症,埋葬一切。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张新丽的胃病是他亲自检查过的,就算下药后短时间内不会癌变,那也是早晚的事。
他以为,这样的计划,天衣无缝。
就算有人查到自己和杜晓琳的关系,就算张新丽这个凶手被人发现。
顶多自己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而已,这种事,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算个屁啊。
等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自己手握巨款,照样夜夜笙歌。
当一切真相都被揭穿后,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如此完美的谋划,为什么会失败。
周奕听完吴永成的讲述,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你不高兴啊?”吴永成问道。
“我只是在感叹,这案子牵扯的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是无辜的。”
这样的最终真相,多少让周奕有些感慨和唏嘘,本以为是还死者一个迟到了二十七年的公道,没想到杜晓琳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你这想法不对,我们警察查案,查的是真相,维护的是法律和正义,案件本身的善恶是非,并不是我们的责任和负担。即便你觉得杜晓琳是咎由自取,我们也要查出真相,因为这个公道,不止是还给死者的,更是还给这朗朗乾坤世道的。”
吴永成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一扫周奕心头的阴霾。
同时也把陈严给吵醒了。“吴队,你刚才说啥呢?”
“吴队说……”
周奕刚开口,吴永成抓起一个包子就丢了过去。
“我说,包子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烫烫烫!”陈严立刻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十分钟后,周奕站在市局大门口,迎着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早啊。”穿着米色风衣的许念迎面走来,笑着伸手打了个招呼。
“许法医,早啊。”
这个点,正是市局上班的时候。
“你们昨晚又加班了?”许念走过来,却捏起了鼻子,因为周奕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周奕顿时心虚地挠挠头,“昨晚后来被彪哥拉去喝酒了。”
一听是蒋彪,许念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你没被喝趴下啊。”
看来,吴永成说的没错,蒋彪爱喝酒的大名响彻整个市局,连许念都知道了。
“趴了,这不刚醒吗?”
“听说你破了个大案子?恭喜啊。”
“没有没有,都是吴队的功劳,我就是替他跑个腿。”
许念笑了笑,今天一大早,她已经接到好几个同事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周奕的小警察,因为市局没有这号人。
但据说他是破获三一六案及背后大案的关键人物。
“那你什么时候来市局报道啊?”
周奕笑道:“那我说了可不算,吴队说了,纪律问题。不过他说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许念点点头:“你们是该好好休息一下。那我先去上班了。”
“好,拜拜。”
周奕望着许念窈窕的背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离开市局后,周奕本来想去医院看看爷爷的情况,但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再加上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带来的馊味,决定还是先回家洗个澡。
周奕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没人。看了看时间,这个点爸妈已经去钢厂上班了。
其实他知道,钢厂此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账面上早就入不敷出,而之前计划经济遗留的诸多问题,让包括钢厂在内的大量国有单位臃肿不堪,又效率低下。
工人大下岗,并不是一个突然事件,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那些工人的错,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是社会结构发展所需要经历的阵痛。
周奕不可能改变时代的轨迹,但他希望至少能改变周围人的命运。
他摸了半天也没在身上摸到钥匙,想起前天晚上重生醒来后,迷迷糊糊就被母亲叫去了二叔家,压根就没带钥匙。
回忆了下,他弯腰挪开了门口母亲腌酱菜的坛子。
下面果然有一条钥匙。
他刚打开门,背后一个声音喊道:“周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