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行人快到东京时,为避免官军耳目,沿途精心伪装,扮作寻常百姓,面上刺字者,更是巧施脂粉,细细遮掩。
行至东京城外西侧,同福客栈悄然映入眼帘,时值深夜,月挂中天,却未见戴宗与时迁二人踪迹,一行人遂决定在此客栈暂歇,以待明日再做计较。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客栈外鸟鸣声声,武松等人整顿行囊,离了客栈,准备混入东京城,探寻时迁与戴宗的下落。
刚迈出客栈的门槛,时迁便如影子般闪出,双手抱拳,嬉笑道:“各位兄长,小弟在此恭候多时矣。”
武松闻声,亦是拱手相迎,关切道:“时迁兄弟,昨晚你们去哪儿了,怎地不见戴宗人影?”
时迁轻轻打了个哈欠:“哎,说来惭愧,昨晚我跟戴大哥在青楼待了一晚。”
李逵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虎目圆睁,怒声道:“此刻小乙哥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我等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飞往大牢,将其救出。你们二人却还有心情流连于烟花之地,嫖妓享乐?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林冲面露不悦道:“哼,之前说什么先来一步探听风声,我看你们是先来快活的吧?殊不知昨晚我等在客栈坐卧不宁,还以为你们也被朝廷给抓了!”
杨志闻言,亦是愤愤道:“的确太不像话!”
武松见状,连忙打圆场道:“诸位兄长,且慢动怒,莫要伤了自家的和气。好在他们二人如今安然无恙,咱们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时迁急忙辩解,神色中带着几分委屈:“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各位兄长定是误会了。昨晚去那青楼,实属无奈之举,我等也不愿平白无故地花费那冤枉钱财。只是为了救小乙,不得不如此。”
武松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时迁道:“此事说来话长,戴大哥让我来请各位兄弟至琼林苑北门相聚,他将在那儿恭候大驾。”
同福客栈与琼林苑,两者皆坐落于城外西侧,彼此相邻,不过一里之遥,片刻之间,便可抵达。
行至琼林苑北门,只见戴宗已立于门外,静候多时。
李逵性情直率,大步流星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嘿,戴大哥,你架子可真大,要咱们巴巴的赶来见你,怎地自己不挪动尊驾去客栈寻咱们?”
戴宗闻言,连忙拱手作揖,赔笑道:“诸位兄弟,此番确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实则,我于此地尚需等候一位朋友,故而未能脱身前往客栈。”
言罢,戴宗将武松一行人拽至一旁,压低声音,继续道:“昨日多亏时迁兄弟与我同来,他可是立了大功了。”
时迁闻言,拱手笑道:“承让,区区寸功,不足挂齿。”
戴宗接着娓娓道来:”昨日去东京,恰好路过琼林苑这座皇家园林。时迁见了,心中好奇难耐,非要溜进去玩玩。”
“我初时还责备他童心未泯,与他还小小争执了一番。可时迁性子倔强,最后拗不过他,只好准许悄悄翻墙,入园游览。”
“不到半个时辰,时迁便兴奋而回,言及园中景象,他道自己见数百役夫正忙碌于修缮园林之事,而那园林之美,建筑之巧,实乃人间罕见。”
“而最为关键之处,在于他在里面,竟意外窥见了正在园中漫步赏景的皇子。”
李逵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道:“说了这些,究竟能顶甚用?”
戴宗嘿嘿笑道:“我等不是要绑架一位金枝玉叶吗?去皇城绑架难如登天,但在城外的琼林苑绑架则相对容易些,毕竟这里没有重兵把手,疏于戒备。”
“昨日想到这些,我便在园门之侧等候,见一着工头装扮之人出来,便悄然尾随,先在赌场故意输他百两银子哄他开心,后又带他去青楼快活。借此契机,与他攀上关系,称兄道弟。”
“待时机成熟,我向他提出,我几位同乡欲赴京城寻觅生计,询问是否能在园中,给安排个修缮园林的差事,他既已受我恩惠,自是难以推辞,满口应承。”
“只是此刻,那工头还在青楼,料想不久便来。待他现身,便是引领你们入园之时。入园之后,若得见皇子,可相机而动。”
众人闻言,皆是喜上眉梢,武松道:“便扮作寻常役夫,混入园中,此计大妙!”
言谈间,一名中年男子走来,其身材短小,皮肤黝黑,头戴黑色幞头,穿一袭青色皂袍,脚踏黑靴。
戴宗见状,急忙趋步向前,拱手道:“拜见户大哥。”
户金山微微一笑,亦是拱手回礼道:“外人面前,就别大哥大哥的了,叫我大人就行,毕竟我也是当朝七品官,担任工部营造所长班一职。”
言罢,他目光扫过一旁武松等人。
戴宗连忙侧身介绍道:“这位便是户金山户大人,乃是工部之栋梁。而这几位,皆是我的同乡好友,赴京谋生的。”
武松等人躬身行礼,齐声道:“小人拜见户大人。”
户金山摆手一笑:“哎呀,诸位客气了,怎么想到来京城谋生啊?”
武松道:“乡下那几亩薄田,收成微薄,难以养活一家老小。此番前来,还望大人能安排个差事,赏口饭吃。”
户金山闻言,又细细地将他们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缓缓开口:“我用人向来挑剔,但瞧你们个个身材魁梧,像是能干苦力的人。”
“如今我大宋四海升平,太平盛世,万岁龙颜大悦,遂颁下旨意,欲将城内城外几座皇家园林,悉数翻新修缮一番,此等浩大工程,非十年八载之功不可成也。”
“所以,你们只要别偷懒,跟着我好好干,我肯定会一直带着你们。”
杨志听到修缮园林,不由想起自己当年担任殿帅府制使,就负责从江南押运花石纲,送到东京各个皇家园林,用来修园子用。
念及此景,不禁啐了一口,道:”狗屁太平盛世,还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穷尽天下之财,只供他皇帝老子一人享乐。“
“咳咳……”户金山急忙咳嗽了两声,低声嘱咐道:“京城这地界儿,可比不得你们那乡野之地,言语间需得更加谨慎。有些心里话,咱俩私下聊聊便罢,一旦踏进了这园子,万不可口无遮拦。”
“今日可是皇九子康王赵构千岁奉了天子的旨意,亲临此园督建工程。要是哪些不合时宜的话,不小心飘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可真是脑袋搬家的事儿啊!”
武松闻言,连忙点头应承:“我们不过是出苦力的汉子,天下那些大事小情,跟我们这些粗人有何干系。大人放心,往后不该说的,半个字也不会往外吐。”
户金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明白了便好。”
言罢,他轻轻解下腰牌,递了过去,继续道:“你们持我腰牌,先行入内。寻一处显眼之地等候,我需先在此恭候康王千岁的莅临,随后再进。”
话落,武松等人作揖感谢,随后接过腰牌,依次进入琼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