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龙山后,聚义堂内众人列坐,酒食俱陈。
酒至半酣,黄越哽咽诉其冤情:我遭奸佞谗言构陷,致负叛徒之名,阖家一十三口,皆为梁天德那贼子屠戮殆尽!
言犹未尽,席间诸君已怒发冲冠,目眦欲裂,齐声喝骂,誓愿踏平大名府,生擒此獠,斩为两段,以报血海深仇,方可稍慰黄越兄弟之惨痛,亦彰江湖正义!
林冲则面带忧色,起身道:“诸位兄弟且听某一言!如今之势,未可莽撞行事。”
“那大名府城高壕深,兵精粮足,我等若贸然进击,只凭一时义气,恐难取胜,反倒损兵折将,含恨而归。”
“当下之际,还是先拿下青州府吧!若能将其拿下,我山寨便可广积粮草,扩兵买马,实力大增。到那时,我等再挥师大名府,何愁大仇不报?”
“此刻,还望各位兄弟暂息雷霆之怒,同某一起商议,如何攻克青州府,方为上策!”
黄越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新到二龙山,尚未有尺寸之功,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若能谋划良策攻克青州府,一来可报答众人收留之恩,二来也能在这二龙山站稳脚跟。
念及此处,他略作沉吟,随即目光坚定地开口道:“诸位兄弟,黄某不才,倒也琢磨出一条可拿下青州府的计谋。”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齐聚于他,各个面露期待之色,皆倾身向前,竖耳倾听。
黄越端起酒碗,轻抿一口酒,稍作整理思绪后,便不疾不徐地将心中之计娓娓道来。
只见他时而手指轻点桌面,时而眼神环顾众人,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众人起初尚有些许疑惑,待听得真切明白,不禁喜上眉梢。
原本因青州城墙高大巍峨、难以攻克而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神中满是欣喜与振奋。
武松闻听此计,更是拊掌大笑,虎目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声赞道:“妙啊!此计甚妙!就依此计行事。兄弟们,咱们先开怀畅饮,待酒足饭饱之后,便速速依计筹备起来,此番定要让那青州府成为我二龙山的囊中之物!”
说罢,武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堂内众人亦是纷纷响应,气氛热烈非常……
东京汴梁,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安道全与杜迁二人一路奔波,踏入了这京城之后。
安道全转头对杜迁说道:“杜兄弟,你且先去客栈歇着,等候我的消息。这京城鱼龙混杂,切勿随意走动。”
杜迁点头应下,便带着行李朝着客栈的方向去了。
安道全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向着驸马都尉王诜的府邸大步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王诜府前,只见那府邸朱门高阔,雕梁画栋,尽显奢华之气。
安道全上前向守门的家丁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安道全求见驸马都尉大人,有要事相商。”
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神色诚恳,不像是来捣乱的,便转身入内通报去了。
王诜闻听家丁禀报说是恩公安道全到访,赶忙快步走出府门迎接。
待见得安道全身影,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疾步上前拱手行礼道:“恩公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说罢,侧身引着安道全往府内走去。
行至府内幽静处,王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神色略显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悄声道:“恩公啊,你此番来东京,我自是满心欢喜,定当竭尽所能好好款待。”
“只是……”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接着说道:“只是如今这局势,你也知晓,朝廷对梁山多有忌惮。恩公你这一来,万一被旁人认出身份,走漏了风声,恐遭不测啊!”
“还望恩公体谅我的一番苦心,往后若无要紧之事,尽量少来东京,以免陷入险境。”
安道全眉眼低垂,长叹了一口气,满脸苦涩地说道:“王驸马,实不相瞒,我又何尝愿意踏入这东京城半步?我自是知晓其中风险,更怕因我而给你带来麻烦与祸端。”
“可如今我宋大哥招安之心极为迫切,简直是一日不招安,便一日坐立难安。我等深知王驸马你身为皇亲国戚,在皇帝面前颇为得宠。所以今日冒昧前来,想恳请驸马明日早朝之时,能在圣上面前为我梁山美言几句,寻一条招安的可行之路。”
王诜听后,眉头紧锁,面露难色,连连摆手叹息道:“恩公啊,这其中的难处你恐怕不太清楚。”
“如今朝中太师蔡京权势滔天,他对梁山一向是深恶痛绝,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虽有这皇亲的身份,可在这朝堂之上,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实在是不敢轻易得罪蔡京啊!”
“否则,我这驸马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安稳,还望恩公能理解我的苦衷。”
安道全俯身从脚边的包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画卷,双手捧起,恭敬地递向王诜,同时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王驸马,我又怎会不明白你的难处?”
“今日前来,实在是迫于无奈,走投无路之下才贸然相求。我也知晓这世道人情,断不会让你白白帮忙,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这是我梁山的一点心意,还望驸马笑纳。”
王诜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画卷,目光中透着几分犹疑和好奇。
安道全继续说道:“驸马有所不知,我家宋大哥为了这招安一事,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特意叮嘱我,若真有朝一日能成功招安,届时他定会备下十倍百倍于此的厚礼,专程登门拜谢驸马的大恩大德。他江湖人称及时雨,是重情重义之人,绝无虚言。”
王诜本就生性贪财,闻听安道全这番言语,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那原本因忌惮蔡京而紧锁的心门,似乎也被这丰厚回报的诱惑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贪念,缓缓展开手中的画卷。
刹那间,目光便被画中神韵深深吸引,待看清是唐代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时,更是惊愕得合不拢嘴。
此画声名远扬,乃世间罕有的无价之宝,莫说是千金,便是万金、万万金也难购得其一角,如今却这般呈现在自己眼前。
王诜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赶忙拱手向安道全说道:“恩公既如此说,又有这般厚礼相赠,我王诜若再推托,倒显得不近人情了。罢了罢了,明日早朝,我定会向天子奏明梁山招安一事。只是这朝堂风云变幻,天子心思更是难测,最终答不答应,我实在也无法保证啊。”
言罢,双手迅速将画卷紧紧搂在怀里,那动作仿佛生怕这稀世珍宝会瞬间消失一般。
安道全见状,立刻心领神会,轻声说道:“驸马莫要担忧,只管依言奏请便是。无论天子最终是否应允招安之事,这幅画都已归驸马所有,我梁山绝不食言。”
王诜听闻此言,顿时放下心来,脸上堆满笑容,哈哈大笑道:“哎,恩公莫怪我贪图钱财。只是这等稀世珍宝,若流入那些不识货的粗鄙之徒手中,岂不是明珠暗投,埋没了它的绝世风华?我将其留下,也算是为这宝贝寻得了一个真正的归宿。”
“恩公放心,明日朝堂之上,我定当拼尽全力、冒死直谏,绝不辜负恩公与宋头领的一番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