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吴用却有些坐不住了。身为梁山的第三把交椅,他心底里早就暗藏着取代卢俊义的念头。
他冷眼旁观,察觉到宋江虽然言辞激烈地斥责卢俊义,但似乎并无诛杀之意。
于是,吴用眼珠一转,开口鼓动道:“大哥,万万不可轻易斩杀卢俊义啊!且不说今日他借兵三千给二龙山之事,便是明日他借出三万兵力,依小弟之见,也断不可取其性命。”
此话一出,宋江顿感后背一阵发凉,心中暗忖:是啊,卢俊义既已与我离心离德,今日能擅自借兵三千,难保日后不会变本加厉,借出三万之众。长此以往,这梁山岂不是要被他一点点搬空?
想到此处,宋江心中愈发不安,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再留卢俊义在梁山,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然而,宋江也深知,卢俊义在梁山声望颇高,若是贸然将其杀害,定然会激起众怒,引发内部混乱。
思来想去,他觉得将卢俊义逐出梁山或许是个可行之策。
遥想当初费尽周折请卢俊义上山,无非是出于两个目的。
其一,卢俊义武艺超群,世间罕有敌手,有他出手,方能诛杀史文恭,为晁盖晁天王报仇雪恨,以安众人之心。
其二,卢俊义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有他入伙,可壮大梁山声势,吸引更多英雄豪杰来投。
如今,晁盖大仇已报,梁山也早已威名远播,卢俊义对于梁山的价值似乎已大不如前。既如此,又何必再留他在这梁山之上呢?
随后,宋江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我梁山能有如今这般成就,一来仰仗各位兄弟齐心协力、奋勇拼搏,二来靠的便是军法森严、赏罚分明。”
“这军法,乃我梁山立足之本,不容践踏。卢俊义此番行径,公然将军法视作儿戏,这是我宋江断断不能接受之事,想必亦是诸位兄弟所无法接受之事。”
宋江话未说完,李逵猛地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地大喊道:“俺能接受!倘若卢大哥触犯的军法是欺压良善、强抢民女这等恶事,俺铁牛第一个不饶他。”
“可今日他触犯军法,是为了搭救二龙山的老兄弟,在俺看来,这分明就是义举!不但没有过错,反而是大功一件!”
“没错,俺也觉得卢大哥没错!”
“卢大哥这是重情重义,何错之有?若去救自家兄弟也算违背军法,那这军法,俺也不惜违背它几次!”
“宋大哥,你平日里最是深明大义,这次可千万不能怪罪卢大哥啊……”
一时间,堂下众人纷纷响应,群情激昂,皆为卢俊义求情。
眼见场面陷入混乱,吴用站起身来,高声喊道:“诸位兄弟,且听我一言!方才我亦是为卢大哥求情之人,故而我明白大家此刻的心情。”
“但梁山乃忠义之师,万事皆有规矩。如今这般混乱嘈杂,成何体统?大家先静一静,让宋大哥把话说完,莫要失了分寸,乱了梁山的规矩。”
经吴用这么一喊,忠义堂内的喧闹声才渐渐平息,众人的目光重新投向宋江,等待他继续发话。
宋江神色稍缓,继而说道:“我宋江若不珍视兄弟义气,此刻便已命人将卢俊义押下去斩首示众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转为严肃:“然而,军法森严,不容亵渎。身为头领,我之首要职责便是维护法纪!”
“卢员外,今日我饶你不死,但你已不宜再留在梁山。你且去往二龙山吧!”
此语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逵瞪大了眼睛,高声嚷道:“这是为何?宋大哥,您怎能将卢头领逐出梁山?他不但是我梁山的二当家,更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这般大才,你真舍得让他离去?”
其他好汉也纷纷挺身而出,出言声援。
“这山寨可以没有我阮小七,但绝不能少了卢头领啊!宋大哥,难道您忘了卢头领手刃史文恭,为晁天王报仇的大恩了吗?”
“就是啊!堂堂二当家若是被赶出梁山,传扬出去,岂不让外人笑话我梁山无人情?”
宋江听着这些话语,心中十分生气。在他看来,自己不杀卢俊义已是法外施恩,没想到众人竟如此不知足,还在此起哄喧闹。
宋江嘴角泛起一丝讥讽之色,冷冷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二龙山的也是兄弟,我如今让他去兄弟那里,你们却又不乐意了。怎么,难道你们心底里并未将二龙山的好汉当作真正的兄弟?”
这一番话让台下众人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李逵生性直爽,很快回过神来,大声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若是卢头领自己心甘情愿想去二龙山,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可如今是被你硬生生撵走的,这岂能相提并论?”
宋江并未理会李逵的质问,转而看向卢俊义,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卢员外,你意下如何?是去二龙山,还是留在梁山,你自己抉择吧!”
卢俊义心中明白,事已至此,宋江既已下了逐客令,自己又怎能再厚着脸皮留在梁山?
他抬眼望向台下诸位好汉,目光中满是不舍之情,拱手作揖道:“各位兄弟的好意,卢某心领了。只是我与燕青情同父子,他如今在二龙山,我日夜牵挂,思念不已。”
“正好借此机会前往二龙山,与他父子团聚。诸位兄弟不必为我担忧,有小乙在身边照料,我自会安好。”
说罢,卢俊义再次躬身行礼,礼毕后,毅然走下台,大步迈出堂门。
一时间,忠义堂内一片叹息之声,众多好汉皆面露惋惜之色,深感遗憾。
宋江望着卢俊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其实,让卢俊义去二龙山,也是他有意为之。卢俊义在江湖上颇具威望,让他前往二龙山,恰好可以与武松等人相互制衡,这正是宋江所期望看到的局面。
随后,宋江宣布将吴用升任为梁山二当家,公孙胜为三当家,正式确立了梁山新的领导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