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驿站的房间内,烛火摇曳,王恩显正沉浸于书卷之中,神情专注,周遭的一切仿若都被他隔绝在外。
突然,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手下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声音颤抖地禀报:“大人,大事不好!那梁山贼寇带着一支人马,已然朝着咱们这儿杀过来了!”
王恩显被这突如其来的禀报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他刚才因读书太过入神,丝毫未察觉外面的异样。
此刻听闻“梁山贼寇”四字,顿感头皮发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腿好似筛糠一般,不受控制地发软,若不是身旁有桌椅支撑,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自打过了黄河,为了躲避梁山的势力范围,一路小心翼翼。
之前,当他得知再往北走三十里,便是那令朝廷都头疼不已的梁山泊时,立即决定不往前走了,先在这驿站暂歇一晚,等明日一早再绕道前往二龙山,避开这“是非之地”。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般小心谨慎,还是未能逃脱,人家竟主动找上门,来打劫自己了。
一想到梁山那些传闻中武艺高强、爱打抱不平且爱惩奸除恶的好汉们,他只觉得脊梁骨发凉,冷汗如雨而下,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觉得今日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性命堪忧了......
宋江带领着一众兄弟,策马疾驰来到了驿站之前。
只见驿站前,虽然没人影了,但整整齐齐地停放着一支朝廷的车队,在车队的前列,两面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旗面上醒目的“招安”二字清晰可辨。
宋江见状,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心中暗自欣喜,心想这孙新所言果然不虚。
他赶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随后迅速抬手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先是仔细地抚平了衣褶,接着又正了正头上的头巾,确保自己的仪容整洁得体之后,才抬脚朝着驿站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门槛之际,宋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了脚步,神色严肃地转过头,目光缓缓扫过身后的一众兄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诸位兄弟听好了,此刻驿站之中所住的,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身份尊贵无比。我等行事切不可莽撞无礼,更不能有任何冲撞钦差大人的举动,若是有人胆敢违抗,休怪我宋江依照军法严惩不贷!”
说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紧张激动的心情,然后才缓缓迈出脚步,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进入驿站之中,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惊扰了里面的钦差大人。
那王恩显本就是个胆小怯懦、贪生怕死之辈,只想赶紧逃离这危险之地。他慌不择路地朝着驿站大门奔去,脚步踉跄,身形狼狈。未曾想,刚到门口,便与匆匆赶来的宋江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直撞得王恩显三魂去了两魄。
而宋江这边,目光一扫,见对方身着的竟是象征着朝廷三品大员的红色官袍,心中顿时一喜,知晓眼前之人必是那钦差大人无疑。
刹那间,他毫不犹豫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王恩显面前,动作干脆利落,虔诚之态尽显。
王恩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原本满心想着要向这些“凶神恶煞”的梁山好汉跪地求饶,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先自己一步跪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宋江扭过头,眼睛狠狠一瞪。一众好汉们,面面相觑,眼中虽有不甘,但在宋江那严厉的目光扫视之下,也只得无奈地一个个屈膝跪地。
此时的王恩显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未回过神来。
却听宋江恭敬地说道:“小可宋江,得知钦差大人驾到,今日特率兄弟们前来拜见,愿大人恕宋江来迟之罪。”
言罢,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磕得实心实意,额头触地有声。
王恩显这才稍稍缓过神来,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宋……宋大王,这……这是为何?你乃梁山之首,声名远扬,怎可向我下跪?我……我实在是担待不起啊!”
他的声音因惊恐和惊讶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宋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江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堆满了谄媚之色,同时又带着十二分的恭敬,急忙开口说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小人实在不敢当,大人唤我宋江便好。大人你贵为朝廷命官,小人不过是一介草民,草民向官老爷下跪行礼,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更何况大人你还是身负圣上旨意的钦差大人,这更是让小人敬畏有加。”
说罢,他猛地扭过头去,朝着身后高声喊道:“抬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小喽啰吃力地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快步走了过来。
箱子稳稳地放在地上后,被缓缓打开,刹那间,一片耀眼的光芒从箱中散发出来,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各类金银珠宝,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王恩显原本还故作镇定的眼神瞬间变了,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财宝,眼神中满是贪婪与惊愕,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宋江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轻声笑道:“大人,这些不过是小人的一点微薄心意,聊表对大人的敬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笑纳收下。”
这王恩显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倘若宋江刚一进来时,便不卑不亢,他或许还会因忌惮梁山的势力而有所礼让。
然而此刻,见宋江这般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模样,他再也不怕了,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慢劲儿瞬间涌了上来。
只见他猛地挺直了腰杆,脑袋微微上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操着一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官腔,慢悠悠地说道:“哼,既然是你诚心送给本官的,那本官今日就暂且收下了。”
说话间,眼睛都未曾从那箱财宝上移开半分,那贪婪之意溢于言表。
宋江身后的阮小二,目睹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双眼圆睁,高声喊道:“钦差大人,俺家宋大哥如此恭敬地将这钱财奉上,你怎的这般无礼,连句让俺家哥哥起身的话都不说?难道就要让他这么一直跪着不成?”
王恩显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喝声,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侧过头来问道:“哼,这人是谁?怎的如此不懂规矩,在这里大呼小叫!”
宋江见状,心中一紧,赶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大人息怒,此人乃是阮小二,在我梁山之上,他可是一员猛将,武艺出众,骁勇善战,为我梁山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实乃我梁山的好汉啊!”
王恩显听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冷哼一声道:“哼,什么好汉?不过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鲁莽武夫罢了!在我看来,唯有那东华门外,凭借真才实学,以状元之名高唱而出者,方能称之为好汉。似他这般粗野之人,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来人啊,狠狠地掌嘴,先赏他几个嘴巴子,也好让他知晓这世间的尊卑规矩,知道该如何做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