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时,武松与诸位兄弟于聚义堂中商议要事。
一斥候匆匆入堂,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各位头领,距此十里开外,有一支朝廷队伍,粗略估算约五十人,皆打着招安旗号,正朝着二龙山行进。”
闻听此言,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哄堂大笑。
武松不禁莞尔,哂笑道:“莫不是这些人迷了路?要招安,也该朝着梁山去,来我二龙山所为何事?”
鲁智深亦是一头雾水,挠着光头道:“这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朝廷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武松略一思忖,旋即对斥候下令:“你且听好,不管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只是途经我山寨,便叫他们留下买路财,再予放行;倘若冲着山寨而来,就引他们上山,我倒要瞧瞧他们能说出什么花样。”
斥候领命,拱手退下,快步离去。
不多时,王恩显已至二龙山寨前,他款步从马车中踏出。
守门喽啰疾步上前,将其细细打量一番,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因宋江之前对其极为礼遇,王恩显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草寇们皆对朝廷钦差尊崇有加,二龙山自也不会例外。
故而此刻的他神态傲慢,端着十足的官架子,朗声道:“吾乃礼部侍郎王恩显,奉圣上旨意,特来招安尔等。”
守门喽啰神色平静,漠然道:“那便进去罢。”
王恩显闻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厉声呵斥:“吾乃堂堂朝廷钦差,岂有自行入内之理?这成何体统!尔等大当家的怎如此不懂礼数,还不速速让他滚出来,亲迎我等入内!”
守门喽啰嗤笑道:“哼,你不就是一个当官的吗,在这儿逞什么威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二龙山岂会受你们朝廷的鸟气!要进就麻溜儿的,少在这儿聒噪!”
王恩显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跳脚大骂:“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威名赫赫的梁山寨主宋江,见了本官都是战战兢兢,又跪又叩首,你一个小小守门的,竟敢这般跟我顶嘴!你且等着,待我见到你们当家的,定让他即刻将你这狂徒的脑袋砍下来!”
守门喽啰一听此人竟能让宋江惧怕,心中暗忖此人许是有些来头,不敢再耽搁,连忙转身快步入内通报去了。
聚义堂内,武松听完喽啰的话,怒从心头起,双目圆睁,仿若有火焰喷射而出,愤懑道:“莫说是个微不足道的钦差,便是那皇帝老儿亲临,就凭他这等出言不逊、肆意张狂,妄图让我屈尊亲迎,我也定要将他狠狠摁倒在地,饱以老拳,方解心头之恨!这二龙山岂容他这般撒野耍官威!”
言罢,武松略一沉吟,又神色冷峻地对那喽啰下令:“你即刻下去,多带些人手,将那姓王的狂妄之徒好生教训一顿,再将他送至堂前。”
喽啰连忙拱手应诺,疾步转身而去,执行命令。
王恩显正在山寨前等待着二龙山众人列阵出迎。
哪曾想,只见山寨中蓦然闯出数十个仿若凶神恶煞般的大汉。
王恩显顿时大惊失色,尚未及回过神来,那帮大汉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对他拳脚相加,施以一顿暴揍。
而他所率的那些随行之人,皆吓得浑身颤抖,面如土色,只能眼巴巴地瞧着自家大人惨遭殴打,竟无一人有胆量上前阻拦相助。
一时间,王恩显那凄惨的哭爹喊娘的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直至大汉们见打得火候已差不多,才停歇了手中动作,而后像拎小鸡似的揪起瘫软在地的王恩显,大步流星地朝着山寨内部走去。
不多时,王恩显被人像丢破布袋一般狠狠地甩进聚义堂内,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初来时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显得无比懦弱。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珠子。
只见他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对着武松等人不停地磕头求饶,嘴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大王爷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犯下大错,万望大王爷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小的定当感恩戴德,绝不敢再有丝毫冒犯之举……”
那声音颤抖而凄厉,在聚义堂内久久回荡,与之前的傲慢之态形成了鲜明而又讽刺的对比。
武松见状,高声喝道:“够了!莫要再磕,且回答我的问题。听闻你是奉朝廷旨意前来招安,你这是瞎了眼不成?此地乃是二龙山,并非梁山!”
王恩显吓得浑身一颤,赶忙拱手作揖,谄媚道:“小的千真万确是奉旨直奔二龙山而来。那梁山草寇怎配与二龙山相提并论?昨晚宋江还苦苦哀求于我,恳请我在朝廷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好求得招安,小的自是不屑一顾。”
武松听闻,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冷笑,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如此说来,昨晚宋江还与你碰面了?快将当时的情形细细道来。”
王恩显哪敢有丝毫懈怠,遂将昨夜在驿站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待其讲完,武松顿时怒目圆睁,拍案而起,怒吼道:“你这狗官,好大的胆子!竟敢令人掌掴阮小二!”
王恩显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讨好道:“大王息怒,小的不过是瞧那梁山之人不顺眼,这才敢动手。若是遇到二龙山的好汉,便是借小的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动其分毫啊!”
武松怒发冲冠,恨恨道:“宋江这厮实在是令人不齿!为了讨好朝廷,竟任由自家兄弟遭受这般屈辱,连个屁都不敢放!”
言罢,武松侧目望向一旁的韩烈日,问道:“韩兄,你可认识此人,依你之见,此人可算得上是个好官?”
韩烈日闻听,满脸鄙夷,啐了一口道:“他若是好官,怕是这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这狗官先前在扬州担任知府时,便只知欺压良善、鱼肉百姓,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拿去贿赂蔡京那老贼,这才谋得了礼部侍郎的官位。”
武松冷哼一声,决然道:“既是这般贪官污吏,杀了他也不过是为民除害,有何可惜!阮小二虽身在梁山,却也是我们的兄弟。宋江那厮不敢为兄弟讨回公道,那就由我们二龙山来做!“
“来人呐,将这狗官拖下去斩了,再派人将他的狗头送往梁山阮小二手中,也好让阮兄弟出出这口恶气!”
王恩显听闻此言,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瘫倒在地,声嘶力竭地求饶:“大王爷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饶命啊!”
武松面色冷峻,丝毫不为所动,抬手一挥,堂内的喽啰们立刻如狼似虎般将王恩显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