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
“外伤都没有问题了, 但是……但是他的身体正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还需要多观察一段时间。”
硝子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回头，又对着回来后就站在一侧一直看着她检查的人说道。
提到检查结果时, 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被安排在病床上的少年紧闭着眼，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已经清理干净, 痛苦的神色也恢覆以往, 但脸色依旧毫无血色。
“你和虎杖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人就极其不对劲, 一般能导致他这样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
看着站在阴影处许久的人,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继续开口说道，语气有些凝重，“至于哪两种可能我想你这个监护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次情况可比上次糟糕多了。”
“不过还是要说你这个最强当老师还行，但监护人这方面似乎不合格呢。”伏黑在高专就说不了, 这个孩子上次躺在这里可是两个月前。
这才过了两个月, 就已经是第二次躺在这里了, 而且问题一次比一次严重。就算他不想让人在眼皮底下被盯上，想让这孩子远离这浑水, 但也不是把人推出去这样监护的吧。
被硝子这么一说，笼罩在阴影里的人终于动了动身体, 低着声音说道, 晦明的声线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我知道, 是领域的缘故。这次是我的疏忽。”
他看着落在闭着眼躺在那里的少年，目光越发的晦涩起来。
他这个监护人确实不合格, 他让小川在自己眼皮底被人盯上, 还迫不得已使用了被他和七海一直视为禁忌不让他学习的术式, 导致现在躺在这里, 情况难测。
眼罩下的六眼透过模糊的遮掩清楚地看着少年的身体里面那股流动着的诡异黑色粘稠，那股粘稠包裹着全身，在他的身体里缓缓流动，正常的像是随时会爆发的洪流一样。
仅仅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它身上那股令人厌弃恶意的诅咒。
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川身体里流淌的应该是红色的血，应该是正常人应有的面貌。就算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但这些粘稠还没有这么明显到令人厌恶的地步，明明之前情况都没有这么严重的。
而现在却更糟糕了，因为自己的疏忽。
他以为他把人带离高专，又放在自己能看得见的地方，哪怕被少量的人知道存在，也不会遇见太过危险棘手的问题，而现在一切都在说明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领域？可领域一般也就——”
闻言硝子拿起打火机错愕地看向他，意识到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后，她又猛然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神瞬间变了。
他说的领域该不会是那种术式构建出的领域吧？
目前能施展出领域的术师不多，但是能造成这样不可逆转的伤势的术式她也只见到过几次，一般的咒术师根本不会觉醒这种术式的。哪怕觉醒了也不会使用，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觉醒这种术式？
视线再度看着桌上刚出的结果，硝子抿了抿唇，自己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
她以为他的体质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虎杖不算，能拥有那样体质的人她只见过他一个。但现在却又被告知他还会这样的术式……五条悟到底是怎么捡到这么危险又奇怪的学生？
硝子轻呼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表现的不要那么诧异，冷静之后又提醒着他。
“比起他体质的问题，这样的术式才是最致命的。想要他不会这么快被那群人知道和活的长久一些，从医生的角度，这种术式我不建议他使用。”
这么具有自毁性的术式，可经不起他多次使用，尤其是他年纪还这么小，身体又很特殊，再使用最后可能人都会没了。
“我知道。”
“现在大家恐怕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硝子拿起手中的笔看向五条悟，“肯定会有人会跟那群人透露，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说起来，硝子就有些想起他们以前作为学生的时候，他是他们几个人中性格最桀骜不羁的。明明有能力可以直接解决那一群腐朽不堪的老家夥们，但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采取了另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
但是现在这几年那群老家夥一个比一个精明难对付，有问题的学生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都还和他这个老师有莫大的关系，不想好对策，恐怕那边不会这么轻信他们。
尤其是虎杖已经被他担保过一次了，要是这个孩子再被他们知道异常之处，恐怕见不得光的手段会更多。
这样的事情那群人做过不少，明面和暗地里都有，否则咒术界的术师怎么会在他们带领下越来越少了呢。
拥有这样的术式和体质，恐怕对于那群人而言，也是一个不亚于虎杖一样具有危险的存在，但更多还是难得一见的实验品吧。
要是真被那群无利不谋的人知道，这孩子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这次的事情和那东西封印被破有关，他们想说大可以把问题推到那东西上，至于小川——”
五条悟靠在墙边顿了一下，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身影。
看着他一半的身子浸沐在阳光之中，一半的身子又隐藏于阴影之下，眼底藏匿的情绪再度翻滚，又继续说道，“他身上有五条家的御守，只要东西不离身，那群人还没有能力可以隔着御守就能探查到他的异常，而夜蛾那边，我会跟他谈谈的。”
被他这么一说，硝子明显轻啧了一声，“那东西给他你还真舍得。”
他说的御守她也看到了，那东西他们以前也只在书上看到过，但用途极其广泛。而现在却被他这个家主拿来给小孩子当做护身符，而且还是用在和本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身上。
要是五条本家的人知道，恐怕会被他气得不轻，说不定还会把东西抢回来。
“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外面那两个孩子又是什么情况？”
见他有所对策，硝子又问着跟他和虎杖一起回来的两个陌生面孔的学生。
高专可是不允许非术师的普通人出现在学校，在他们身上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咒力波动。
“那两个孩子是他的前辈，这件事情我也会一起处理好的。只不过——”想到自己在那里遇见的人，五条悟闭着眼睛又突然问着看似和这些事情无关的问题。
“硝子，你还记得杰吗？”
“砰！”
闻言，漫无边际的回忆顷刻间涌上心头，手里的笔猛然从指缝中滑落，落在地上发清脆的声响。
“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良久，硝子眨了眨眼，敛下那些被拉远的思绪，等心中那涌起的情绪淡了一些，她才沙哑着声音询问道，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笔。
起身后她就瞥见到靠着墙站着，却一副闭上眼睛模样的挚友，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悟他可能有些不对劲。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你呢，还记得他吗？”
良久的沈默中，硝子听见他再度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地飘进自己的耳朵，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日常的事情一样。
心底不知怎么一沈，那股被她压下去的酸涩感又再度漫了上来。
硝子垂眸看着手里刚才落在地上沾上灰尘的笔，拿过一旁的纸消毒纸巾擦干净灰尘，低声说道，“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在夜蛾老师那么多学生中，他和杰和自己关系是最为要好的。
哪怕发生了那样事情，她也不可能忘记杰的，他们三个当初可是夜蛾老师最为头疼的学生啊。
听到她这么说，五条悟忽然笑了一声，随后又看向她，语气凝重地说道，“可我却见到了他。”
分明是轻松明快的语气，可那些字在落进硝子耳中时，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似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不禁拔高了些许，“你刚刚说什么？”
他看到了杰？
怎么可能，杰不是已经……
那天回来之后他自己说的，他把杰……怎么可能呢，杰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丶你在哪里见到他的？”过了许久，硝子看着他再度问道。
她相信悟不会说谎骗她，他说他看到那就是真的看到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杰还活着，夜蛾老师都说过杰已经不在了的，可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在立海大事故地点，我看到了他。”
纤长的白色睫毛忽然垂落下来，他透过眼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手上勃发的力量，眼底的情绪再度在蔓延，他之前就是用这只手发动着术式杀死自己的挚友的。
“他抢走了东西，甚至小川这样还是因为他……”
即使自己再不相信那个出现在卫生间里的人是他，那个帮助咒灵企图杀死自己学生的人是他。但是术式不会骗人，声音也不会骗人，而且只有他才会用那种语气叫自己悟。
杰，真的可能死而覆生了。
可是自己明明是亲自动手杀掉了他，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场面，还记得杰问自己不说些诅咒他的话，甚至最后赶来的夜蛾也确认了他的死亡，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办法对对方“死而覆生”表示不在意丶无所谓，他已经亲手杀掉过对方一次了。
如果那家夥是假的，那么再动手一次他也无所谓。可如果那家夥是真的，那杰现在出现小川所在的学校，甚至还出现在他设下的【帐】内先一步拿到东西，都足以经说明他什么都知道。
他的目标极有可能会是自己。
早在他们互相出手时，他们各自态度就已经不一样了。
为了小川的安危，也为了虎杖和钉崎还有乙骨他们这些学生的安全，这件事情他只能自己去调查，而且还是立刻去调查。
但在这之前，小川恐怕至少要有一周的时间不能去学校上课了，神奈川现在已经似乎不比东京安全多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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