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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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望着骤然出现的女人，木下和“木下”如出一辙的楞了楞，尤其是感受到女人打量和那略带惊讶的视线, 两人难得地感受到一丝局促。
眼眸馀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身后诧异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顺平，木下也听到他称呼对方为‘妈妈’, 自然也明白对方的身份。但他和吉野顺平确实见过几次, 朋友这种关系的称呼是不是太过……亲近了一些？
看到对方穿过马路朝他们走来, 木下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抿了抿唇，暗想着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跟对方说一声然后转身离开是不是太过不礼貌了一些，可是自己不离开, 那吉野顺平的母亲过来，自己待会说些什么？
像自己送部长回家, 对部长的妈妈那样打招呼么？
可是自己跟对方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他们还算不上是朋友, 最多也只是见过几次，贸然开口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而且部长的妈妈不是眼前的人, 也有可能是部长私底下跟阿姨说过什么，幸村阿姨很懂得把控分寸和细节, 并不会刻意地这么过度的关注丶打量自己, 让自己产生一种局促, 甚至是有种不知所措的感受。
母亲离世后, 他身边只有五条悟和大叔，平日接触的最多也是他们两个成年男性。除了在学校遇到的老师外, 他很少接触过什么女性长辈, 更别提还是“妈妈”这种对他来说有着特别意义身份的女性长辈。
似乎是没有遇到过这种的情况, 木下忍不住看向“木下”, 似乎是感受到小川内心的想法，“木下”微微侧目看着他眼中的局促和不适，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握住带着凉意的手，朝他施以一切有“他”在的眼神。
“妈妈，你……这么早就下班了吗？”看到过来的吉野凪，顺平也有些惊讶，但还是走过去接过她手里除了小手提包外，购买的其他东西，顺手遮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纸袋。
“今天工作不多，所以就提前下班了。”
吉野凪看着他过来接过自己手里的动作，见他故意地遮了遮自己手上的纸袋，装作没有看到顺平的小动作，反而擡眸看着被他晾在一边的木下，朝他微微挑眉，调笑着说道，“倒是顺平不向妈妈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被吉野凪这么一打趣，顺平也记起还有木下，他回头看向立在原地，面色略有些尴尬的人，正想向她介绍一下对方，但望着木下不由得微微怔住，他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好像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问过他叫什么。第一次在小巷里他帮自己的时候没有问过他的名字，第二次在废弃楼他救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哪怕后来自己从废弃楼出来后，他和那个金发男人让另一个身形柔弱，脸色看起来气色很不好的男人送他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自己也没有向对方问过他和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的名字。
甚至是到现在是第三次见面，他第三次地帮自己了，自己居然仍旧不知道询问他的名字。
“顺平？”
见顺平站在原地没动，吉野凪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是不太方便介绍吗？
这么一想，顺平再度感到懊恼和抱歉，他居然一直没有询问过对方的名字。耳边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倏的回过了神来，目光看向木下，脸上倏的染上了一层薄红，神色也没来由地带上了些许歉意。
大概是看出顺平忽然怔住是因为什么，也感受到吉野凪的好奇并不存在什么恶意，木下看了眼“木下”，见“木下”也不介意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木下川。”
看着窘迫的顺平，他微微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吉野凪和顺平能够听到。
闻言，吉野轻啊了一声，对着木下点点头，浅笑了两声算是敷衍着自家儿子忽然走神的尴尬和失礼，“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顺平的妈妈吉野凪。难得看到顺平和朋友待在一起呢，阿姨的家就在附近，小川要不要去阿姨家坐一会？”
面对吉野凪的热情，木下还没有从她那声熟稔到自然的“小川”中回神，听到她的邀请，顿时心跳猛然慢上一拍。
他不禁感到错愕和讶然，对方这么热情大方的模样也一时让他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邀请自己……去家里做客？可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算是看在吉野顺平的份上，自己也和他只是才见过几次而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甚至自己都算不上是他的朋友。
见她的神色很随和，脸上的笑容也很诚挚热情，就像是那种在路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朋友，也会随口问候关心对方几句的母亲。
和妈妈一样呢。
会遇见熟悉的客人，妈妈她也会下意识地问候关心对方几句的……
视线再度落在了面容随和的吉野凪身上，木下依稀看到了那个微弯着眼，笑得很温柔的母亲，即使面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她们身上那种温柔的气息却意外地有些重合。
“妈妈！”
听到吉野凪这么自熟的邀请对方去家里做客，顺平不经诧异地望着她，但瞥见到木下惊讶的反应，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话，拉了拉吉野凪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说会给人添麻烦的……”
“会添麻烦吗？抱歉，之前很少在顺平身边看到什么朋友，还以为顺平一直都是一个人呢，所以一时有些没有克制住。小川要是不方便的话，下次到阿姨家坐坐也可以的。”
闻言，顺平整个身体都僵住，瞳孔也倏地收了一下，大抵是因为电影社的事情被排斥的太久，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相处有什么不对。
“朋友”这种略显不同的存在他之前也曾期盼过，但到后面他才发现自己在学校里根本遇不到所谓的志同道合或者是彼此了解的“朋友”以及“夥伴”。而且就算是遇见了，以自己不讨喜的性格，他们之间那份关系也维持不了太久。
他也不想为此去强行改变自己什么，也不想去竭力迎合那些人，去融入到自己本就融不进的圈子中。
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这样，习惯了一个人相处，但是他从未想过因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会让母亲为自己的交际而担心，担心自己没有朋友，会一个人这样下去。
看着望着自己面带着歉意，眼底却透露着担忧的母亲，顺平张了张嘴，嘴唇轻轻颤了颤，干涩的喉间忍不住发出了一个沙哑的单音节，“妈妈……”
见吉野凪朝自己歉意地笑了笑，木下清楚地看到她在说这话时，望向吉野顺平的那一瞬间她眼底透露出的担忧。
一个作为母亲，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自己着孩子，忧心着他的一切。
“没有添麻烦，阿姨也不用客气，前辈为人很好的。”
或许是有过相似的经历，木下看着吉野凪担心的样子也想说些什么，但他确实也不太了解吉野顺平，仅有的了解也只有之前的两次短暂的接触，不过通过为数不多的接触，多少他也能揣摩一些对方的心理，但他也只能简单的安抚几句。
被人欺辱的经历他之前也曾有过，自然也能体会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糟糕感受，但比起这糟糕感受来，他更知道对自己亲近的人说出来后这一切又将意味着什么。
注意到顺平望过来的目光，看出他眼中的意思，木下也隐瞒下他之前遭遇曾过什么，又说了几句后暂且安抚住了吉野凪的心情。
说太多他也担心会让身为母亲的吉野凪查觉到什么，毕竟自己对吉野顺平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作为母亲的她不会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木下的几句安抚，到最后他也没有抵得过吉野凪的热情。
“木下”看着最终还是受邀的小川，趁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给七海发着消息汇报着小川的情况，以免他找不到人为此担心，那只一直紧紧握小川的手也从未松开过。
“他”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小川的神色变化作为旁观者的“他”看的一清二楚，也感受到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因为吉野凪的存在，小川心里几次都想到了母亲。
所以小川最后会接受吉野凪的邀请，“他”也并感到不意外。望着走在前面的吉野凪，“木下”跟在身侧听着小川时不时回答着对方的询问，一边百无聊赖地观察起，提着东西和他们走在最后的吉野顺平。
望着半边碎发遮住整张侧脸的顺平，“木下”微微挑着眉头，饶有兴趣地地看着眼前这个怯懦的少年。似乎是感受到打量的视线，顺平忽然侧过了头看向木下，见他伸手下拉了拉帽子，以为刚才是他想说什么。
见此，想到刚才对方在母亲面前帮自己遮掩了那些难堪的事情，顺平垂眸，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隔了好一会儿，他微微靠近了一些，用着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对木下说了一句“谢谢。”
听到突如其来的谢谢，木下怔了一下，但侧眸瞟见他不自然的神色，伸手再度拉了拉帽子，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到家后吉野凪就先去准备着晚饭，留下顺平和木下以及一直跟在小川身边没有现身的“木下”，见着别具一格但又充满着温馨的布局陈设，“木下”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接过递来的水，看到吉野凪问过自己有没有忌口的食物后就又转身去厨房忙碌起来，木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转向被留下来招待自己的顺平，不由得说道，“你妈妈很关心你呢。”
路上吉野凪的大多数话题都是围绕着学校的事情。即使自己向她透露过自己不是吉野顺平的朋友，而是他的后辈，虽然也没有表明自己和他并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前后辈，但不难知道她是想多了解一些他这个儿子在学校的情况。
闻言，顺平听懂他潜在的意思，视线也看忍不住望向厨房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声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地点点头。
见他这么说，木下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他对他的了解不多，自己也很少这么接触过除部长和仁王前辈他们以外的人，只能聊起一些吉野凪不知道的事情。
“之前伊地知先生送你回来后，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闻言，顺平心里一点恍惚，甚至是翻涌起一阵特别的情绪，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件事，但他还是如实摇摇头说道。
他被对方送回来的时候母亲并没有在家，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自己也不想告诉她，让她为自己而担心。
虽然后面也有人也来询问过自己一些细节，但出面来找自己的人仍是之前那位送自己回来的先生，而自己想象中的纠缠和数不清的麻烦也并没有出现。
回想起当初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顺平抿了抿唇，纠结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用蚊蚋一般的声音问道，“那个……我能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我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话落，又怕木下误会，他又连忙解释道。惴惴地，声音也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只是想确认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事故的原因，从那次看到那个怪物后，他好像逐渐能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甚至在学校他还看到一些人身后也跟着那种东西。
模模糊糊的，虽然不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但好像那些东西就只有自己能够看到，所以他想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说是那次危险后留下的什么麻烦。
这件事情他不敢告诉母亲，也害怕会因此给母亲带来麻烦和危险，他也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会嘲讽是自己脑子坏掉了。
但是他不一样，直觉告诉自己他会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嘲讽自己，他或许也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
木下闻言眼底划过一道惊讶，看了眼“木下”，两人相视一眼。
视线稍稍下挪，见他不安的神色，木下也意识到伊地知先生或许并没有向他透露他和大叔咒术师的身份。但就算伊地知先生没有告诉他，可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是什么人这种奇怪的问题，还是说出什么事了？
“伊地知先生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说过他是辅助监督，也向我解释过一些，但是杀死下田他们，被称为咒灵的东西是真的真实存在的吗？”
稍稍侧过视线，目光看向仍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睫毛轻轻颤动着，顺平紧握着拳头，轻声说道，声音明显带着些许的异样。
注意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后，“木下”接到小川的眼神示意，起身看了眼顺平，绯靡暗红的目光中掺杂着一丝的探究，转身开始探查起周围的情况。
木下收回视线再看向顺平，微微顿了一下，叹口气说道，“你都清楚‘咒灵’是什么了，那自然也都清楚它们形成的原因。”
“所以上次那个怪物是因为我才出现的对吗？”
“是不是因为你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办法回答你，不过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这么笃定说是因为自己？”
闻言，木下的声音瞬间沈着起来，那个咒灵是不是因为他出现的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表面上是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提及这一切的缘由。
废弃楼的任务虽然是自己执行的，当初的任务要求是祓除掉那个咒灵，救出被困在楼里的那群不学好的人，但是那群不良少年里活下来的就只有他吉野顺平一个人。
那个二级咒灵身上的气息确实和他有关系，但究竟是不是因为他被欺凌的负面情绪诞生的，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而且这一点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能够证明。
那次任务自己后来也被大叔盘问了一番，但这件事情后续结果是大叔和伊地知先生处理的，甚至那份任务总结也是大叔替自己写的，所以那个咒灵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没有权利去过问太多。
“如果我说，我从那次之后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呢？”
静默了一会，有些迟疑的，吉野顺平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脸上仿佛带着种前所未有过的认真。
话音刚落，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仿佛连呼吸的声音也都微弱难闻。
“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木下闻言错愕地看着他，低声重覆了一遍后，视线随即看向在门口探查的身影。
扫视了一眼“木下”，喉结轻轻动了动，木下面色不由得严肃起来。煞有介事的，他再度追问道，“那些东西是咒灵？”
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东西，那些东西除了咒灵外还会是什么，可是“木下”一直在自己身边，如果他真的能够看到咒灵，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发现“木下”的存在？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咒灵……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可能知道原因。”
“我？我可能知道？可是我并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一丝咒力，没有感受咒力就意味你作为普通人，本应该是不看见那些咒灵的。”
“不过也不排除有例外的存在。听说拥有天与咒缚体质的人也没有办法凝聚出咒力，但是这类人也能够看到咒灵。”
木下看着他气质阴郁的面容，微眯着眼睛不经打量起他的身型，体型瘦弱的模样怎么看都能看出他是属于那种不怎么常运动的人，对比起常运动的人而言不常运动的人体质一般都不会太好。
但究竟是不是天与咒缚这种特殊又少见的体质，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判定，毕竟他也没有见过拥有天与咒缚体质的咒术师。
“那怎么判断——”
“顺平，可以帮妈妈拿一下袋子里的洋葱吗？”
顺平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厨房里就响起了吉野凪明亮的声音，恰逢其时地打断他们两个人的还未结束的谈话，分散着注意力。
见顺平收敛起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去刚才的那堆东西里翻找出新鲜刚买回来的洋葱，调整好表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东西送到厨房。
“木下”过来坐下，听着他们母子在厨房里说着什么，沈默地拉过木下的手，像之前那样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勾到自己掌心中，没有多少温度的手直接包裹住节骨分明的手指。
“怎么了？”
见“他”这样，木下也没有挣扎，而是微微侧头诧异地看着“他”，是想要说什么吗？
“你不应该告诉他这些事情的。”
闻言，木下一怔，对上帽子下“木下”那双能看破一切的眼睛，他沈默地低下头，并没有反驳什么。
自己确实不应该向吉野顺平透露这些的，毕竟再怎么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
所以在他询问起这一切相关的问题时，自己也并没有向他隐瞒什么。
厨房里。
吉野凪切着葱丝，看到顺平手中袋子里的洋葱，她伸手接过袋子，目光不着痕迹地透过门隙看了眼坐在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木下，不经打趣起磨蹭了一会的儿子。
“意外地没有想到顺平在后辈眼里还有那么可靠的一面呢，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闻言，顺平手上的动作一顿，耳根微微有点发红，面色不自然地看向其他地方。
但吉野凪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却猛然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过我记得顺平你好像是对电影鉴赏这一类社团比较感兴趣，什么时候对网球这项运动这么感兴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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