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
“难怪会找不到他们, 没有想到是藏匿在这种地方。”
顺着狭窄的通道往前,五条悟走在前面探着路,听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扫视着周围淅淅沥沥的幽暗环境,略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 虽然清楚那几只老鼠很会躲, 但是躲在这种地方还真是让他意外。
跟在身后的人闻言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没有说话, 倒是率先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掩唇轻咳了几声。
听到声音,五条悟顿时回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跟紧自己的小川,望着他脸上咒纹尽显却仍旧透露出虚弱苍白的面孔, 眉头紧拧几分,嘴边劝阻的话几欲出口, 但想到最后还是轻轻叹口气, 伸手理了理小川身上的衣服后, 又不着痕迹地利用咒力加固着无下限再次隔绝着地下水道里灌往各处的冷风。
“我没事,走吧。我感受到‘木下’就在这里了。”
微微擡眸对上五条悟那双墨镜遮掩的墨镜, 木下拢着身上的衣服轻轻扬起下颏,朝他笑了笑, 他没事的, 如果真的不舒服他会说出来的。
“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不要逞强。”见他这么说, 五条悟脸上的神色又淡了不少,但眉眼却显得更加认真, 如果不是隐隐查觉到他和“木下”之间的结禊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异样, 他根本不会带小川来这里, 更别说小川才刚醒来, 身体各方面都不堪一击。
“我知道。我们可以继续往里面走吧。”
或许是难得见五条悟这么正经的叮嘱自己,木下没有继续逞能,而是认真地点点头应道,他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比起之前还要糟糕不少,尤其是自己这双眼睛的瞳色已经开始变灰,但是他只想找到“木下”,没有想过要胡来的。
一眼就看出来小川在想什么后,五条悟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带他前往诅咒气息最为浓郁的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两人便发现周围的不同,隐秘到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中除了浓郁的气息外,地上还有一些类似废弃不知道死去多久的尸骨。
木下漠然扫视过那些尸骨跟在五条悟身后,顺着他和“木下”之间无法斩断的联系指引着方向。借着晦暗的光线四处打量着周围脏乱的环境,他望着拢在阴影里的阴翳,全身警备地注视着光线黯淡的周围,神经紧绷,心里也逐渐谨慎起来。
不起眼的角落里隐隐响起几声“咔哧咔哧”的声响,声音尖锐刺耳到像是老鼠啃食什么坚硬食物发出的类似磨牙的声波,窸窸窣窣的,若有似无,在幽暗的环境里足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木下跟从五条悟停下脚步,两人彼此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看向前方漆黑的洞口深处,戒备的视线在看清楚显露冒出头的东西后,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昏暗模糊的光线中,五条悟半遮半掩的苍蓝色的眼眸亮得有些可怕,连同嘴角轻抿的弧度都透着几分森然冷意。
……
“所以你还是在犹豫,对吗?”
虎杖看着不由得陷入沈默中的人,视线扫过顺平抓紧衣服的手指,紧攥的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稍微有些发白,突然会意他的态度。他应该清楚他们是咒术师,七海海也说过五条老师之前找过他,那五条老师应该跟他说过自己的不同。
闻言,顺平垂眸没有反驳,他确实是在犹豫,但更多的是害怕。他不确定自己成为对方的学生后会不会遭遇到类似像现在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和欺辱,五条先生说自己拥有一般人没有的能力,可是过了这么久,他真的拥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吗?
如果有,那为什么他没有办法使用这股能力去教训那群人,去向那群人报覆回来,凭什么受欺负的人是自己,他们也凭什么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他觉得这一切不公平,极其的不公平,那群人渣就该死,他凭什么要承担他们的指责,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他想要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教训,就像他们欺负自己那样欺负回来……
一桩一桩的事情侵蚀着顺平的神经,内心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证明着他内心的不甘和痛恨,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向他们报覆回来,也恨自己没有勇气反抗,但他更怕自己成为对方的学生后会迎来一样的环境,一样的欺辱,和一样不分黑白的指责。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拥有咒力本身就很难得,更何况成为眼罩教师的学生后那你就和我们一样了。”
看到他这般犹犹豫豫的样子,野蔷薇皱起眉头,像是有点看不惯他这般怯弱自卑的表现,拥有咒力就说明他在成为咒术师这件事情上是有些天赋在的。既然有天赋和机会那还在犹豫什么,再说了这个破学校的风气实在真的让人看不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去的,换成她,她早就忍不住教训起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了。
“一样?”
顺平闻言不由得一怔,不自觉覆述了一遍野蔷薇的话,和他们一样?是指自己可以像木下君和七海先生那样吗?这么一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里是有那么一丝渴求的。
“对啊,至少不会再受人欺负。虽然面临的危险确实有一点多,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们两个可不会欺负人,学校也没有这么乌烟瘴气,更何况无良教师的学生总共也就没有几个。身边的危险是多了那么一点,但多少我们都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
原本是无心的回覆,但看到顺平的态度软化了一些,野蔷薇也列举着成为咒术师的好处。虽然说作为咒术师这份职业确实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危险,但做任务也有工资呀,而且同学老师也不多,大家关系都还不错,不存在什么师生霸凌的事情,她也看不惯这么持强凌弱欺负人的事情发生。
真的有她说的这么好吗?
顺平看着野蔷薇侃侃而谈,喉结轻轻颤了一下,不难听出她嫌弃的语气里难以遮掩着的拥护和对现状的满意,但是他还是不确信成为五条先生的学生丶成为咒术师后真的能避免现在这样糟糕的处境?
他曾亲眼目睹过木下君和七海先生的能力,也大概知道咒术师的厉害,但他真的能够成为咒术师,能够借用自己的反抗那些人,能够想要保护好自己,更想要保护好凪,保护好妈妈吗?
顺平抿了抿唇,关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心里也说不上渴求和怀疑哪种情绪更多一些,只是低垂着头,不安地用手指拨弄着满是褶皱的衣角。
“那……五条先生呢?”
“什么?”
低微的声音轻到有些听不见,虎杖擡眸疑惑地看向顺平,表情微微有些茫然,他刚刚说什么?是在问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吗?最近出了一些事情,五条老师有事暂时抽不开身,但我和野蔷薇可以转达你的意思。”
“不丶不用了,我……我还是再好好想想吧。”难免的,在对新生活的渴望和对自己不确信下渐趋崩溃的怀疑中,少年在选择中再度犹豫起来,他不敢去赌那份可能。他也还是再想想吧,毕竟他也从未跟母亲说过这件事情。
“那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过好心提醒一句,最近不太平静,如果你不想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自己。”
见此,野蔷薇看了眼虎杖,两人彼此交换着眼神,也不强求对方非得要今天给他们一个选择回去交差,他们已经将五条老师的意思转达了,如何选择就是他吉野顺平自己该考虑的事情。
耳边似曾听闻的话语让顺平不由得怔楞住,他迷茫且不解地发出一丝的疑问,弱气的询问让他心里微微升起些许异样,上一次五条先生也曾这么对他说过。
“你该不会不知道这已经不是川崎市第一次出事了吧,上一次的人口失踪案和你们学校这次学生失踪可是同一个人干的,因为那家夥,我们的后辈也出事了。”
或许是顺平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野蔷薇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语气也有些愤懑不平,这几次出事可都是那个特级咒灵做的,他们没有抓到他就算了,但别让他们有机会抓到他们,不然非得让五条老师再祓除掉他们之前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同丶同一个人做的?可是木村他们出事的时候我只看到黑影有闪过,然后就是一地盛开的极其灿烂到带着藤蔓的花。”
闻言,顺平脚步顿了一下,瞳孔也不由得稍稍缩紧,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两者之前存在这样的联系。
之前的人口失踪案他知道,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凪还因为这件事情担心他回家的安危,但是木村他们几个人出事他有听到一些动静,可他追上去就只是看到有身影快速地闪过,留下了一地奇怪的藤蔓和盛开的小花。
“吉野君,你能详细的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正当顺平怀疑的时候,虎杖也恍然想起之前在少管所的那次,野蔷薇和伏黑说过好像那次任务最后也出现了奇怪的藤蔓和花,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次事件出现奇怪现象的原因,是少管所那次任务中最后救走那个火山头的那个拥有操控藤蔓植物能力的咒灵。
这么一想,虎杖不由得认真起来,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那个咒灵做的话,那除了那个叫“真人”的特级咒灵外,他们又多了一个未知的,需要的祓除对象。
……
“‘木下’!”
解决掉路上出现的阻碍来到下水道深处,扫视见对面低垂下头,微微露出满是血污的那张脸,木下难以置信地望向对面被束缚住的人,下意识地想要朝着“他”跑过去,刚迈出一步,肩膀一重,被人直接压制在原地。
“先别过去。”
“可是‘木下’——”
身形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木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刚出口就被五条悟打断。
“没有可是,等我解决掉旁边那个碍眼的家夥后再过去,‘他’能够撑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
五条悟凝视着对面守在‘他’身边蠢蠢欲动的特级咒灵,脸色冷了下来。馀光扫视到“木下”身上那奇奇怪怪到给他一种不简单存在的枷锁,冷冽的目光显得越发冰冷,眼底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细微的破绽在六眼的扫视中昭然揭晓,反手施展着无下限将身侧的人牢牢地保护在其中,也没有太多的迟疑,伸出手,承载着最强的怒意的咒力凝聚,又猛然迸发。
“苍!”
……
“茈!”
……
“你还真的是触犯到我的底线了。”
光线模糊的【帐】中,五条悟似湖泊天空的瞳眸幽深晦暗,视线深处的侵略性宛若化为实质,擡脚毫不留情地碾碎掉那只苟延残喘到居然敢企图伸向自己身后的触手,目光宛如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不堪一击的特级,没有丝毫犹豫的再度凝聚起咒力。
“领域展开——”
漆黑的【帐】猛然爆裂开来,咒力弥漫而荡起的馀波震动着四周,除了被无下限包裹到密不透风的人没有被这饱含怒意的术式席卷到,【帐】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被咒力卷碾成了粉碎,化成了齑粉。
看到那个特级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五条悟直接祓除掉,安全地落地那一瞬间,木下就直接朝“木下”跑去。或许是之前隔得远,他们有些看不清楚,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周围地上满是一片潮湿的深色,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熟悉的铁锈味。
深色的痕迹黏附在脚下,斑驳的颜色溅到裤腿上,给人带来极端不适感。还没有走到“木下”身边,木下便感觉自己的胸口疼得发慌,像是心脏就又被锐利的尖刀反覆地搅动,疼得他整个人面色苍白到隐隐支撑不住自己的脚步。
“‘木下’……”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木下沙哑的声音里难以掩盖着难受,忍着那股疼得几乎令他窒息的疼痛,颤抖着手想要碰碰闭上眼睛的人,但还没有碰到衣角就听见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在说别哭。
“我没有哭,你先别说话好不好,我马上放你下来。”
跨越最后一步距离,木下疼得冷汗直流,但听到声音的那一刹,看着“他”轻张着嘴,他像是感受到不到心脏传来的窒息般的难受,毫不犹豫地朝着头顶上束缚住“木下”存在的枷锁伸手。
“不……不要碰……”
昏沈的意识难以辩解真假,似乎察觉到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而是小川真的来了,来救自己了,“木下”微微睁开沈重无比的眼睛,模糊地看到眼前的虚影正朝自己伸出手,“他”下意识地开口想要阻止住对方。
不要碰那个东西……
指尖刚碰到“木下”身上的枷锁,木下顿时感受到剧痛难耐,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疼痛传遍全身深处,这种痛比施展领域后得到的双倍难受的痛苦更甚百倍,像是血肉被生生啃食,像是熔岩在灼蚀骨头般难以形容。
“小川——”
五条悟擡眼就看到小川咬着牙,脸色苍白到大汗淋漓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触碰头顶触手可及的枷锁,吃力而艰难的举动让他心头浮上一丝不好预感,下意识想要叫住对方企图帮“木下”解除掉枷锁束缚的举动。
但下一瞬,他的言语在喉咙里戛然而止,眼前产生的巨大变化让五条悟险些没有克制住自己毁灭这个地方的冲动。
他快步上前使用着反转术式治疗着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浓郁而强大的咒力密不透风的包裹住受到侵蚀的手臂,术式全面覆盖着模糊鲜血直流的伤口,无数新生的痕迹在快速治愈被侵蚀的地方,但却又在顷刻间被腐蚀成血水。
“木下”呆滞看着刚刚还在开口跟自己说话的人在短短一瞬间就疼到几乎没有意识的蜷缩在五条悟怀里,手上鲜血不停地溅落,像是想要汇聚成一条河一样。
“他”看着五条悟怀里的小川,怔楞地眨眨眼,像是猛然发觉某个不敢承认的真相一般,被束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小川?
这怎么可能……
视线再一次落在小川身上,“木下”仍旧难以置信,但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他”又慌忙避开那些阻碍自己存在的东西,颤颤巍巍地凝聚着咒力想要帮忙止住那源源不断流出的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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