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
安宁王府内,众人忙得团团转,唯独秦丘这位风暴中心的主角,却悠然自得,清闲得仿佛置身事外。
“大舅哥,咱们那事儿,不妨再缓缓。
你且吩咐那些御史大人们,暂且按下折子不送,让那帮八股派的老帮菜们,再多享受几日阳光吧。”
秦丘轻摇着折扇,将温清风唤至身旁,一来是为了商讨这正事务,二来也是想打发这大婚前的无聊时间。
温清风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哦?这是为何?眼下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那上奏的一声令下。”
秦丘轻笑一声,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还不是拜你那十二响钟声所赐。
原本只是本王与明月的喜事,却因这一出,却成了事关国运的国家大事。
我成婚当日,昭靖帝肯定会因此下旨大赦天下,到时候八股派那帮家伙岂不是白白捡回一条命?
罢了,就让那些老骨头们再多蹦跶几日吧。”
秦丘心里其实高兴的很,但是还是给了温清风一个大白眼,那白眼里,却还藏着几分戏谑。
温清风见状,本就紧锁的眉头更是拧成了一股绳,仿佛能夹住飞过的苍蝇:“钟响跟我没关系,虽然钦天监监正确实是我的人,但是我并没有让他敲响这十二声钟响。”
“那你问没问钦天监监正,这钟响是怎么回事?”
“问,自然是问了。”
温清风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今天早朝一结束,他便匆匆赶来我的府邸,一脸凝重。
据他所述,那钟响,就是天意。
他说,星辰异象,斗转星移,确实是大喜之象,所以敲响了那大钟。”
秦丘看着眼前神色笃定的温清风,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戏谑:“你确定这监正绝对可靠吗?不会又是王炎武那样的二五仔吧?”
温清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王爷放心,这监正之忠诚,堪比磐石。
他继承监正之位前,就已经归顺于我,多年来,无论什么事,他都未曾有过丝毫动摇,更无任何差错可言。他的忠诚,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温清风拍着胸脯保证。
秦丘听着温清风的话,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血红的夕阳,仿佛能穿透天幕,看到更远的地方。
国运、权谋、忠诚与背叛,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让他不禁微微皱眉。
这监正在当监正之前是忠诚的,当了监正之后还是忠诚的吗?
王炎武是横亘在秦丘心里的一根刺,让秦丘对温清风的认人、识人、用人和控人不能完全信任。
但转念一想,秦丘的心中又释然了许多。
温清风能以一个纨绔的面貌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可能被人渗透而不自知,王炎武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既然如此。”秦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我便不再多言。国运兴衰,自有天数。
我在乎的,只是这件事不要被那些暗中操控的奸佞小人所利用。
我和你妹妹的婚事不要被那些暗中操控的奸佞小人所利用。
我们的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不容有失。”
秦丘故意强调是自己和温明月的婚事,自然是想让温清风拿出百分之一千的用心来。
温清风见状,心中暗暗点头,他知道秦丘的顾虑并非多余。
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个监正如果已经被别人策反,那这个钟声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他和秦丘的丧钟。
他轻轻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放心,王炎武那种事,再不会发生了。”
屋外一片喜庆,但屋内的气氛却因两人的对话而显得和外面的环境格格不入。
“事就是这么个事了,没有意外最好。我安心娶我的正妃,你安心的给你妹妹送嫁。”
就在夕阳的余晖即将沉入地平线,天边染上了一抹不祥的暗红之时,刘小胆慌慌张张地从王府大门外狂奔而入,脚步踉跄,神色焦急,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魂一般,边跑边喊着:“王爷,出事了……出事了!”
温清风正坐在书房中,一手轻轻摩挲着桌上那块温润如玉的玉佩,那是他为妹妹精心挑选的嫁妆之一,眼神中满是对即将来临的大喜之日的期待与喜悦。
听闻刘小胆的呼喊,他眉头一皱,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大喜将近,能出什么事!”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语气冷硬,显然不愿让任何风吹草动打扰到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喜悦,更不愿他妹妹的婚事蒙上半点阴霾。
刘小胆一听,连忙停下脚步,双手胡乱挥舞着,仿佛要驱散周围的不祥之气,“呸呸呸,不是王爷出事了,是盛铁峰出事了!”
他连呸几声,生怕自己的口误给王爷带来晦气,紧接着又急切地补充道:“盛铁峰被抓起来了!说是私通敌国,证据确凿,现在正被关在天牢里呢!”
秦丘闻言,丝毫不觉意外。盛铁峰本就刚正不阿,清正廉明,而他的上司们,无一不是烂透了的。
而他又刚刚被破格提拔为县令,在他心里这是深蒙圣恩。既然食君之禄,自然就要忠君之事。
这要忠君之事,就得跟顶头上司,甚至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对着干,既然这样,被扔进大牢还是很应该的。
“详细说说。”秦丘的声音明快,感觉不到一丝的着急。
刘小胆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江南今年丰收,那些贪官便要私加赋税,盛铁峰自然不干,让他们拿出增加赋税的圣旨,或者户部的文书来,否则的话,绝不加税。
江南布政使杨亮甫作为江南的一把手,自然是拿大头,他听说他的政策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给阻挠了,觉得挺有意思。
随后便亲自去柳北县见了见这位柳北县令。
两人具体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是以杨亮甫大怒,拂衣而去作为结尾。
第二天,便有兵马抄了盛铁峰的家,搜出来数封盛铁峰和倭寇勾结的密信。
盛铁峰百口莫辩,被杨亮甫的鹰犬连夜抓捕,投入了阴森恐怖的天牢之中。
随着刘小胆的叙述,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温清风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大婚前,定要砍了这个杨亮甫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