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脸一沉骂道：“就算是一家人，玩闹也要有个度，怎么还能不小心把人从树上推下去呢！”
小人参听了这话，心道，看来这个周氏，对老二一家的偏爱还是挺根深蒂固的，一句话就把这么大的事儿定性为孩子间的玩闹了。
王氏虽然好吃懒做，但是最会看眼色，听出周氏向着自家，立刻打蛇随棍上地说：“娘，什么菩萨不菩萨的，傻子说的话哪儿能信呢！”
秦氏护孩子，闻言急道：“二嫂，我们小人参如今已经不傻了，说话都可清楚了，你刚才不是也听见了！”
王氏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是咋回事儿，该不会是你偷着教她说这些话来糊弄我们的吧！”
“二嫂，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咱们妯娌处了这么多年，我是那样的人么？”
周氏眼中的怀疑更深，皱眉看向章氏问：“老三媳妇，小人参好了真是菩萨点化的？”
她虽然更偏爱二儿子一家，但是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老三两口子都是老实人。
还不等章氏开口，小人参就抢先脆生生地说：“奶奶，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不信您看着就是，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别的不说，在脱贫致富这件事儿上，小人参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听得小人参说话这么流利顺畅，周氏的心里跟猫挠的似的痒痒，忍不住又问：“你真没听到菩萨后面还说了什么？”
“宝元从后头一推我，菩萨就消失不见了。”小人参一本正经地编道，“不过我掉下来的时候，觉得有一阵风吹过来，托了我一下，肯定是菩萨救了我，不然那么高的树，我肯定摔死了。”
王氏见状也急了，要真让这傻子把老太太给哄了去，她可哭都没地儿哭！
“娘，你忘了，当年算命的可说了，小人参就是个扫把星的命，她哪儿有见菩萨的命！”
章氏闻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上前两步扬声质问：“二嫂，爹早就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你今天把这个拿出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章氏心里最刺痛的伤，生下孩子痴傻本来就是很大的打击了，又被算命的说是扫把星，差点儿被人扔到山里自生自灭。
她当时完全疯了，过门后第一次跟婆家人发生了冲突。
幸好小人参命大，被平安找回来了。
当时家里闹得不像样子，所以秦老爷子下令，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此事。
如今王氏一时情急，竟口不择言地旧事重提，惹得周氏和章氏面色都更难看了。
“我……”王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想道歉又不敢硬顶，只得转而对周氏诉苦道，“娘，你是不知道，小人参今天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儿，把宝元都吓得尿裤子了，这会儿还躲在屋里哭，说以后没脸去学堂了……”
若是搁在平时，周氏早就该心疼得不行了。
可她这次却纹丝未动，只道：“行了，你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王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还想再说什么，周氏却一个转身，径直回屋去了。
章氏也顾不上理王氏，她还着急背着小人参回屋上药。
秦家的院子规规矩矩，不算太大。
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老两口住在东屋，东西各两间厢房，分别住着两个儿子。
小人参一家住在西厢房，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利索。
家具虽然样式平平，但能看出做工十分精良。
小人参心道，原主爹真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
有这样的手艺，在外面给人做工属实太浪费了。
只要能在样式上稍加变化，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运作，赚的肯定比现在多。
于是在章氏忙着给她清洗伤口上药的时候，小人参已经在脑子里转过不知多少个发家致富的法子了。
王氏回屋之后，看见哭唧唧的儿子，却是越想越气。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让个傻子吓得尿了裤子，还有脸哭！”
秦宝元被她骂得不敢再哭，一时间却也止不住抽噎，憋得直打嗝。
王氏搓洗着被尿湿的衣裤，心里止不住地琢磨。
刚才周氏的态度让她觉得有点不妙。
如果真因为这事让她偏向了老三家，那自己可哭都没地儿哭。
“不行，我得再去找娘一趟。”
王氏猛地起身，把洗到一半儿的衣裳丢回木盆里，手都顾不得擦就往正房跑。
周氏刚在佛龛前上了一炷香，见她火烧屁股似的跑过来，面露不满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小心冲撞了菩萨！”
王氏赶紧站稳身子道：“娘，我刚刚回去又好生想了想，我觉得小人参那丫头肯定是在撒谎。”
“哦？怎么说？”
周氏兴致不高，她此时心情格外复杂。
一方面将信将疑，一方面又很希望这件事儿是真的。
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呢？
王氏继续道：“娘，你想想看，咱家谁对菩萨最诚心？”
“那自然是我！”周氏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她除了在房中供着佛龛之外，每逢初一十五和过节，都还要去庙里烧香拜佛，家里日子过得不宽裕，还要省出钱来捐功德，绝对是家里最虔诚的人。
“可不是么！娘这么多年，对菩萨这么诚心诚意，就算菩萨要显灵帮衬咱家，那也该来点化娘才对啊！怎么可能去点化小人参那个连菩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这话属实扎心，刺得周氏脸色都变了。
若是小人参真见到菩萨，岂不是说，她这个烧香拜佛几十年的人，竟比不过一个傻丫头？
可要是小人参没看到菩萨，那自己不就被傻子骗了？
王氏故意嘟囔道：“哎，小人参都傻了这么多年，还能教她记住这么多话，老三媳妇也着实费心了！”
这话说得周氏心里咯噔一下。
章氏在娘家可是读过些书的，若说她教小人参装神弄鬼这一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氏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倒要看看，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这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