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都知道，这话是陈妙妙散放出去的。
白林把脸上的灰擦掉，惊慌失措抓着白相爷的手，“父亲，紫竹院走水了，女儿跟燕王的订婚书还在院子里，请父亲派人去女儿的床铺里找出来。”
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在灰扑扑的脸上留下两行印子。
桂妈妈扶着她说道：“姑娘，你才醒，不知道那火有多大！要不是老婆子我去给您送药，您怕是已经烧死在里面了。现下屋子都烧没了，订婚书估计早就烧毁了。”
白相爷听到订婚书烧毁了，心里有一丝愉悦，“这婚书燕王不认，烧毁就毁了吧。”
“父亲，我待王爷一片真心，女儿不信他如此绝情。女儿要拿订婚书去他面前亲口听他说不要女儿了。”
“去东司几个月还没长教训吗？燕王心中无你，你也该死心了。”白相爷不耐烦地甩开白林的手。
三个月前燕王府打碎东珠的事，白相爷明知白林是被陈妙妙诬陷的，却冷眼看着燕王把白林送进东司。
想敲打白林，把订婚书交出来，毁了订婚书。燕王头上的案子真查起来，也牵连不到白家。
若是燕王渡过了这次劫难，陛下口头的婚约也在。指的是白家血脉，一年后陈妙妙过了及笄礼，便能嫁进王府。
怎么算白家都不亏。
谁知道白林这个死心眼，订婚书拿命护着死都不肯交出来。
现在订婚书毁了，正合他意。
白林脚没好，白相爷用力一甩，有小果搀扶着她还是摔倒在地上。
“父亲！那婚书就是女儿的命，女儿不能放弃燕王。”白林在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
白相爷看她一副脸都不要的样子，气得不行，“你，你一个大家闺秀，此番作派还要不要脸啊！”他是没想到白林已经对燕王执着到丧心病狂了。
白林从小被当成王妃培养了十几年，在外，一众贵女中娇艳夺目，矫矫不群。
在内，治家驭下，乖巧懂事。
唯独对燕王一根筋，怎么骂都不听。
白林往外爬，“女儿自己去找。”
一个婆子慌张地跑了进来，差点踩到白林，吓得赶紧跪下，“老爷，紫竹院那边走水了，现下已经控制住了，只是那院子现下没法住人了，火堆里还烧死了一个丫鬟。”
“死人了？”
“是，看穿着像是三姑娘身边的巧儿姑娘。”
“老爷，救命！二姑娘要杀了老奴。”孟妈妈醒了过来，看到白相爷如看到救命的菩萨，瘸着一条腿爬到白相爷面前哭喊道。
“三更半夜的你不在三姑娘屋里伺候，去紫竹院做什么？”
孟妈妈指着白林，恶狠狠地说道，“老爷，老奴和晓红去给二姑娘送棉被，然后便她被打晕了。
火是二姑娘自己放的，老奴的腿也是她打断的！桂妈妈是帮凶！”
桂妈妈不可思议的表情，“孟妈妈，我见你被烧着的柱子压住，把你救了出来。你不感恩，反而还诬陷老奴与二姑娘害你？
你说我女儿晓红同你一起去的，我女儿人呢？”
“桂妈妈你别演戏了，你女儿在哪你心里没数？你们想把放火的事嫁祸到我头上，连累我家姑娘，休想！”
白林没理她们，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白相爷太阳穴突突地跳，白林把婚书看得比命还重要，谁烧紫竹院都有可能，唯独她不会。
“父亲，府里进贼人。”陈妙妙走到门口，看到了白林后瞳孔放大，这贱人不是被绑走了，怎么会在这？
两人眼神相撞，暗流汹涌。
白林的面庞虽沾染了灰尘，却像朵艳丽的罂粟花，阴毒地盯着她。
她打了个寒战，移开视线看到孟妈妈半瘫在地上，右腿变形，看那样子……断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人全在母亲的院子里。
她看向跪着的桂妈妈，桂妈妈竟然无视她！这老货倒戈了？
一大早的，脑子都要被吵翻，白相爷拧紧了眉心，“都给我安静！整齐地跪到堂前来。”
白林和陈妙妙并排跪着，婆子丫鬟们跪在后面。
“贼人又是怎么回事？”白相爷扶额，冷声问道。
陈妙妙脑子飞快转了一下，“父亲，姐姐院子里人少，女儿便派了些女使给姐姐送东西。她们迟迟未归，做粗使的小丫鬟去寻，在紫竹院看到了一个男子。”
“男子？”
“是的。”陈妙妙招了一下手，银杏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看清楚模样了吗？”
银杏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白林，眼神暧昧有些结巴的说道，“回禀，禀，老爷，没有。那，那人看着，不像是一般的贼人，倒，倒像世家公子，哥儿。”
白相爷挑了下眉，看向白林。
白林垂下眸子，事情出了点意外，严璟墨竟然被人看见了……这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神色平常，缓声回道，“女儿并不知道什么男子。晚膳时，女儿喝了汤水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母亲的院子里了。”桂妈妈给鸡汤下了药，她得把戏演全忽了。
由菊走了进来，有些局促地说道：“老爷，两个粗使婆子过来说，救火的时候，看到有个贼人趁乱绑了个人从西侧门出去扛进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内，她们跑着跟了一晚……马车停在燕王府后门。”
她话一落音，整个屋子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由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蚊子般的声音继续说道，“燕王府后门围了一群乞丐，撞巧看到了便闹了起来。抢夺间，露出了晓红的脸……
现在燕王府门口围满了老百姓，骂燕王强抢女子，他们纷纷要为晓红讨个公道。”
白相爷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卫兵都死了吗，让贼人在内院把人给绑了去？”
大东脸色惨白跪了下去，“回禀老爷，三姑娘说西侧门那边太偏了，巡逻一遍便成了，所以那边戒备比较松懈。”
陈妙妙吓得脸惨白，跪下磕头：“父亲，此事我并不知情。大伯住的西院没人住，便觉得巡逻不必太频繁。”
白相爷压住心里的火，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白相爷坐在椅子上神色阴郁。
陈妙妙头上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了汗，“父亲，女儿句句属实！那贼人不是女儿放进来的。”
白相爷看向她眼里满是失望，“府里这几个月是你帮着你母亲在料理，白树身边那小厮是怎么回事？”傍晚时皇城司查明了那小厮的身份，不是冒充，就是他们家签了卖身契买进来的，人牙子都带了过来。
他本以为是陈妙妙无心之过。
现在这一出，他是明白了，陈妙妙已经被燕王玩弄在股掌之中，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了。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