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种诅咒其实是能治疗的。”
“怎么做?!”
只见刚才还像失了魂般的厄珐斯听到这句话后,猛地突然回头,死死地盯着众人身后的那道身影。
众人也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被人搀扶着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大家的视线中。
“在南方的圣艾拉洛斯山的洞穴中,生长着一种终年见不到一丝阳光的花朵——安捷丽德花。”
“一本精灵古籍上记载说,这种花能够治愈所有精神上受到的诅咒。这样一来,幽嚎的诅咒,显然也就从不治之症的名录上被除名了。”
“圣艾拉洛斯山,距离伊莱顿有多远?”
“正常走下来的话,大概需要快两年的路程。不过现在的南方正处于战乱,所以这个数字的话,应该还会大上不少。”
“现在出发的话,也就差不多勉强,能赶在法第斯的诅咒发作之前到达圣艾拉洛斯山。”
厄珐斯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是啊,法第斯有救了,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如果自己带着法第斯去南方的话,伏拉梅怎么办呢?
难道让伏拉梅跟着自己一同前去吗?
南方正处于战乱中,不久之后帝国南下只会更加危险。这种情况下,厄珐斯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护好伏拉梅。
而且,好不容易有了赛莉艾的消息,难道就这样让师徒二人永世再也见不到了吗?
仅仅是找到安捷丽德花,就要三四年了。等到再回到北方,再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那个时候自己和伏拉梅,都已经多大了呢?
帝国统一后,对魔法使的压迫只会更加严苛。到了那个时候,伏拉梅更改魔法体系的梦想还能实现吗?
难道……难道就只能与伏拉梅分离了吗?
现在看来,这也就是对两人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可是……
厄珐斯突然好恨,好恨费德,恨不得直接把他的嘴给直接缝上!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酷?
明明已经知道了法第斯是必死的结局,在陪他走过这最后的几年后,便能继续与伏拉梅的约定。
为什么明明知道如果自己知道法第斯还有活路的话,一定会去救他的,还要突然告诉自己法第斯还能活下去?
而且,为什么还偏偏是这个方法?!
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在伏拉梅和法第斯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就像倾尽了一切身家的赌徒一样,厄珐斯选择了再次孤注一掷:“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据我所知的话,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轰的一声,厄珐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直接扯断了。
与爱人的约定,与好兄弟之间的种种过往如脱缰的野马般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冲来冲去,弄得他整个人都痛苦不堪。
突然,厄珐斯的脑袋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地锤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晃晃的。到最后,仅存的气力再也不足以支撑整个身体,便如同一个醉汉一样倒在了地上。
在最后的意识被狂轰滥炸的信息摧毁前,厄珐斯恍惚间又看见了那条小河,和那个消瘦又怯生生的小男孩。
“厄珐斯大人……”
……
再次醒来时,厄珐斯睁开眼,发现旁边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伏拉梅。
看见厄珐斯醒了过来,伏拉梅脸上的愁云终于明朗了一点:“厄珐斯,你终于醒了!”
“嗯。”厄珐斯心力交瘁地点点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面。
见厄珐斯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伏拉梅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痛苦,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牵起厄珐斯的手,对着他邀请道:“厄珐斯,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好。”
走出了屋外,两人穿梭在伊莱顿城内仅剩下的那一片完整的房屋之间。
不久,伏拉梅就带着厄珐斯来到了城门口。正在门口站岗的士兵看见厄珐斯,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厄珐斯强颜欢笑,也回了招呼。随后,伏拉梅便领着他走出了城门,一拐便拐进了城外的树林中。
穿梭在林间,伏拉梅罕见地没有跟厄珐斯说一句话,只是在前面默默地带着路。
伏拉梅这异常的行为引起了厄珐斯的注意,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老婆,我们要去哪?”
这里的树林没有被兽潮冲击过,与平日里厄珐斯几人出去玩时别无二致。
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忽地又一阵微风刮过,带来一股清凉,让人流连忘返,好像昨晚的杀戮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伏拉梅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只是把厄珐斯的手攥得更紧了一点:“到了你就知道啦。”
两人再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林中开始回荡着两人的交谈声。
“厄珐斯,你认出来这条路了吗?”
“没有。”
“厄珐斯,你还在想法第斯的事吗?”
“没,没有啊。”厄珐斯心中一惊,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四年啊,等回到北方的魔法使公会总部,我们都快二十岁了吧。”
“……”
“啊,快到了,这次认出来了吗?”
厄珐斯再次望了望四周,那些记忆突然涌进了脑海中。
一样的树林,一样的日光,和一样的微风。前方的树隙间,一团晃得睁不开眼的光亮也在那里。
伏拉梅牵着厄珐斯一步踏出,来到了这片承载着两人的记忆之地。
黄昏湖。
汹涌的兽潮没有改变这里半分。在刺眼的日光下,那片紫色的花如真正的海一样翻起了浪花,幽雅而静谧。
厄珐斯这才注意到,伏拉梅竟也穿着跟那天一样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了花海的中央。跟那天一样,美丽又高雅。
“我知道,你绝不会,不会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我也知道,这一去,也许我们……我们便天人永隔,永远不能,再见一面。”
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此时的伏拉梅望着自己的爱人,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
感受着厄珐斯的温度,伏拉梅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所以,还有什么话,请在这里跟我都说出来吧!”
厄珐斯紧紧抱着伏拉梅,那颗心脏有如被千刀万剐般剧烈地痛起来。
是啊!让相爱的两人彼此分离,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
对两个即将分离的人来说,现在留下的记忆越美好,以后没有另一人的日子只会更加痛苦。
厄珐斯不想再徒增以后的悲伤,也不想再做些什么,只怕到时候自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她。
但,也许真如伏拉梅所说,他会和法第斯死在南方。而伏拉梅会最终孤独终老,或者忘掉自己的一切,最后与另一个深爱着她的人共度余生。
不,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因为伏拉梅,是绝对不会忘了自己的。
自己决不能辜负一位把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爱人。
“所以,还在心中未曾说出的话,我不会再将其藏于心底。”
伏拉梅在期待,期待着他做出那件事。
君不负我,我亦不负君。
“伏拉梅,你退后一点,我给你擦擦泪。”厄珐斯说着,把伏拉梅从怀中轻轻推了出去。他自己随后也后退了半步,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个早已攥了许久的东西。
伏拉梅眼含热泪,激动地看着单膝跪地,痴情地望着自己的厄珐斯。
厄珐斯打开精美的盒子,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在里面静静地躺着。晶莹的表面在阳光下,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两人都知道,伏拉梅此行,便是为了此刻而来。
黄昏的辉光下,一颗泪珠滚落,厄珐斯举起盒子,说出了那句凝聚了全部三年间的感情的话。
“伏拉梅,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完后,厄珐斯含情脉脉地望着伏拉梅的眼睛,如宝石般闪着晶莹的光芒。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