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的身体逐渐软倒，在他背后的徐如雪也逐渐露出，那讥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着此刻呆若木鸡的众人。
顾北城躺在地面上，而那把刀正在自己上方徐如雪手中，刀尖处依然在吧嗒吧嗒地滴着鲜血，那是自己的鲜血。
“如，如雪。”顾北城痛苦地眯着眼，右手紧紧地按住鲜血直流的腹部，浓浓的哀伤印在他的双目中。
他想过无数次背叛，更想过无数次意外，任谁他都曾经怀疑，退避甚至仇视过，可只有一人，他除了保护的想法外，不曾变卦。
到底人生也是如此，所有你以为的，到了最后，都还是你以为，所有你想要的，到了最后，依然是你想要的。
顾北城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他也无法言说。悲伤？痛苦？愤怒？还是哀恸？或许什么都是，有或许什么都不是。
他就这样看着徐如雪，身体平躺在地，一只手按着伤口，另一只平放在胸膛，他好想再看着天花板，又好像在看着徐如雪。
徐如雪则是低头含笑，双眸不知是嘲讽，亦或是哀叹。血在地上传来滴答滴答声，每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最终咕咚一下吞口水的声音传来，杨永康颤抖着手臂向前一步：“徐，徐如雪，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
他甚至比顾北城都要先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他为自己愤怒吗？不，他为顾北城而愤怒，在杨永康的眼中，顾北城始终都是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从天堂一开始到现在，无论顾北城得罪过多少人，害过多少人，可到底他也一直在保护着徐如雪，无论何种情况，无论何种处境，他都将徐如雪护在身后，紧紧地护着。
杨永康从不认为顾北城是错的，这世界本身就不存在对错，或许对于任何一个人顾北城都是错的，可对于徐如雪一人，顾北城是正确的！
他为了她一人，负了天下，她却也也为了她，负了他一人。
徐如雪看向杨永康，无论是双眸，还是嘴角，又或是语气，都带着浓郁无比的嘲讽：“我在干什么？杨永康，我相信你不瞎，我啊，在杀人！”
“你疯了吗？”杨永康又向前一步，双臂青筋猛然爆出，整条胳膊都仿佛血液崩裂一般，愤怒的火焰将整个人点燃：“他是顾北城！一直保护你的顾北城！可是你竟然！你竟敢！”
“那又如何？”这一局冷酷到仿佛天降冰雹般的话，将杨永康逐渐燃起的怒火霎时间熄灭，他愣愣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徐如雪。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够如此冷淡地说出这种话？为什么她能够如此轻松地，去杀一个对自己有如此恩情的人！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杨永康这一句话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那股燃爆的怒火已经在消散中化为了悲哀。
他无法生气，他也没有资格生气，到底，他也只能悲哀，不仅仅为了顾北城，更为了所有悲哀。
顾北城也轻轻吐出一句话：“到底，是为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吗？他也许只是想听到一个借口，无论怎样都可以的，借口。
徐如雪又认真地看了一眼杨永康，然后低头看向顾北城，声音轻轻呢喃：“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你。”
顾北城喘息的声音很大，身体更是微微耸动着，按着伤口的手臂已经无法再用上更大的力气，缓缓松开伤口处。
这一刀不似之前冯青山捅张之然的那一刀，毕竟张之然还是有恩于冯青山，从一定意义上，感恩与恐惧夹在一起，冯青山那一刀根本没有怎么用力，更没有刺深。
可是徐如雪这一刀当真是动了杀机，根本上就是为了杀人！这一刀，势必是要杀了顾北城而捅出的一刀。
顾北城忽然猛地一吸气，然后似乎在叹息一般：“那你，又究竟是谁？”徐如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抬头看向李晓楠。
“李晓楠，你说你是李晓的妹妹，真是可笑！”徐如雪忽然出言讽刺，眼神中尽是恶毒：“李晓，压根就没有妹妹！他根本就是一个孤儿！”
说着，她瞥了一眼刘夕等人：“关于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倒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何你们不拆穿她？”
刘夕耸耸肩膀没有说话，张之然则是撇过头去，似乎并不是很想理会徐如雪，李晓楠皱起眉头看着他们，同样没有出言。
徐如雪则继续说道：“李晓楠，我不知道你是谁，甚至连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可我明白一件事，你同样是我要杀的人之一！”
顾北城躺在地上呼吸逐渐虚弱，忽然，他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悠悠地说道：“这个房间的答案，在断臂中，刘夕，将你手中的按钮放进去，然后按下的同时拧动另一只手，三个佛像会同时转动着移开，他们的背后，就是出口。”
大家惊讶地看向他，刘夕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蹙起眉头沉声问道：“为什么？”顾北城仿佛也不再那么痛苦，甚至露出笑容：“也许等你到了这一天，也会明白。”
“我们的归属究竟在何方呢？吴望很久以前就在寻找答案，可到底他还是没找到，这只是我曾经认为的，现在的我才明白，吴望找到了。”
说着，顾北城伸出手放向天空，似乎想要用这一只手掌握住一切：“而我啊，也同样找到了，你，还要继续前进，答应我，活下去。”
扑通一声，这一只想要握住天空的手，最终还是倒在了地面上。
刘夕用力握了一下拳头，顷刻间便又松开，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般冷声说着：“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张之然缓缓点头，跟上了刘夕的步伐，叶泽等人也逐渐跟上，这里最后就剩下了站着的徐如雪和李晓楠，还有躺着的顾北城。
徐如雪依旧紧盯着李晓楠，李晓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出之前顾北城所问的问题：“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