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星护法，恭喜你，祝你和辰护法白手偕老丶新婚大喜。”严客华的忽然出声，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就连归星也楞了一下，“客华你这么严肃干嘛？”
“没什么。”严客华温言浅笑，柔软的笑意抵达眼底，“就是忽然发现，忘记给你道喜了。”
归星听到他这么说，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整个焰影教听到的时候都跟她说恭喜，就连回来的路上周慕和苏鸿也多次向她道喜，唯独严客华从未说过。
不过归星向来是不拘小节的飒爽侠女，也一直真心把严客华当作弟弟看待，“那就谢谢啦。”
周慕比归星细心一些，但是不多，依稀感觉出哪里不太对劲儿，不过现在气氛正好实在不应该破坏，“好了大家别站在这里了，走吧。”
周慕走着又想起一件事，“月护法在哪儿，关于之后帮派收服的事情，本教主要跟他商量一下。”
严客华听到后心领神会，“教主是说……”
“要加快进程了。”
武林大会后，神鹰门覆灭，江湖势力重新洗牌，之前依附于神鹰门之下的各个帮派四散分离，无尘阁和玄女宗必然会出手拉拢。
焰影教之前魔教的身份被江湖默认，所以其他势力为了焰影教这个强大的对手，局势呈现一个隐形的稳定，玄女宗与无尘阁暗中观察，只表明自己正派的立场却从不出手，只等着神鹰门与焰影教一战他们好渔翁得利。
但谁也不是傻的，欧阳儆就算在没脑子，下边有一个七煞帮拉着也不曾妄动，正是如此，玄女宗在发现焰影教偷偷拉拢之后才转变思路与焰影教联盟，求得一个站到最后的机会。
若之前周慕收服帮派的行为是秘密进行的，那这次神鹰门覆灭之后，便是将拉拢帮派的事情擡到明面上来了。
因为现在焰影教已经不是当初的魔教了，焰影教的名声在不断好转，神鹰门等自诩正派的也变成伪君子，现在江湖人心动荡，善恶不明，正是各方势力抢占的绝佳时机。
***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焰影教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周慕望着教内处处挂满喜字红绸的景象，心情也跟着欣慰欢悦起来。
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呢。
这两日一直忙于搜集查看各个帮派信息的疲惫，也因今日的欢喜热闹场面消失殆尽。暂时可以什么都不必思考忧虑，只放松下来祝福今日的新人就好。
虽然繁忙，但周慕也没忘记给归星和归辰准备新婚贺礼，他这两日，在每晚处理完教内事务的时候，还特意抽出时间编写了一本内功心法，前半部为掌法，后半部为枪法，因为归辰擅长用掌，归星擅长使枪。
但曾经的周慕一步步靠自己走上盟主之位，其中不知尝试修习了多少武器与心法，最后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剑法。其馀挑战各大门派获得的心法与武器，周慕也曾经无事时翻阅过，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凭借武学的天赋不自觉记在了心里。
曾经的周慕，无论是根骨，还是心志，都是天赋最强的武学第一人。
而现在的周慕，模样身形几乎与另一个世界的他毫无二致，却是实打实的毫无天赋，已经一年多了，哪怕周慕从未荒废过增进剑术，依旧与曾经相差甚远。
虽然现在江湖上能打败他的不超过十个，但这根本不是周慕能满足的。
成为过第一，又怎能甘于平庸呢？
一想到这些，周慕就忍不住叹气。成为江湖第一一直都是他的目标，无论是自己还是焰影教，他都要第一。失去天赋与第一，得到了亲情与友情，值与不值，周慕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从他默默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是往哪方倾斜。
欢喜的日子，何苦想这些？周慕将这些思绪甩出脑外，拿着手里的心法往大厅走去。
想起曾经挑战各大门派的事情，周慕又忍不住感叹，这两个世界着实太不一样了。
曾经他的世界，多是光明磊落丶实力说话，哪像现在有这么多的尔虞我诈，以往想成为武林盟主，周慕只要确保自己足够强，处于一个绝对的不可战胜地位即可，而现在想要成为武林盟主，需要考虑的事情便太多了，就比如说神鹰门之前的背后支持者，哪个不是心似海深丶狡诈奸猾呢？
周慕日日想着与各方势力周旋，甚至心累。
“见过教主！”
周慕刚一迈进正厅，众弟子都对他抱拳施礼，显然是等他多时了。
“今日是归辰与归星新婚之日，诸位弟兄不必拘礼。”周慕说完，就下意识往一旁的严客华边上走去，但刚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的日与月两位护法正在叫他，他们在中间给周慕留好了位置。
周慕只好调转脚步往两位护法中间去，这才是焰影教教主应该处于的位置。
刚一站定，周慕的目光就往严客华那边看过去，霎时对上了严客华的眼神，眸光流转间，里面微微有细碎水光闪动，泛着艳红。周慕知道，那只是严客华双眸中被这满厅的喜庆映照的错觉，可周慕还是瞬间心里一颤。
隔着中间空开的距离，两人持久相望，周慕不知为何没有收回视线，严客华便也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地凝视着他。
好像自从那夜之后，两人就没有单独相处过，看似什么都没有变，但周慕这几日总是想起那夜的微风，那夜的花灯，以及那夜的纸条。
无声无息地……拨动着他的心。
周慕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新郎新娘到！”乍起的声音，惊得周慕收回视线的时候，居然有些慌乱，待平覆心情再看去的时候，严客华已经在看向新郎新娘了，于是周慕也将目光移到今日最重要的人身上。
手持团扇，半掩面容的归星被冥乾长老扶着走了进来，一步一步，迈进她心上人的心里。
在尽头等待多时的归辰，从归星出现的那一刻就卸下紧张，满心满眼全是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平常冷酷的双眼中，再看不到其他人与物。
周慕还是第一次从归辰脸上看出这样的情绪，哪怕他在极力忍耐，可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甜蜜还是漏了出来，任谁也能感觉到他的雀跃欢喜。
周慕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看着归星经过焰影教的外门弟子丶内门弟子丶堂主们丶严客华丶以及最后的自己与两位护法，最后握住带着红花的红绸一端，眼间满是笑意地行了新婚第一礼。
拜过天地之后，冥乾长老已经站到了主位上的玄坤长老旁边，归星与归辰本就是成长在焰影教的孤儿，所以这高堂便由两位长老充当了。
归星和归辰起身的时候，周慕莫名被归日和归月推了一把，又被冥乾和玄坤长老拉了一把，刚站定还满是疑惑的时候，就生生受了归辰和归星的第三拜。
归星还喜悦欢快地小声念叨了一句，“三拜教主。”
周慕楞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就像是置身于刚被阳光烘晒过的棉被中，心中皆是满足与充盈，有巨大的信任包裹着他，可周慕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感觉，他心间默默泛起一丝酸涩，是不堪重负的幸福情感。
是开心喜悦的，但周慕害怕，害怕辜负，还有……偷窃别人情感的愧疚。
这一拜，是给周慕的，还是给“周慕”的？
所幸他的这种无措没有持续太久，归星和归辰以及转身进行最后一拜了，“夫妻对拜！”
随着拜礼的结束，震耳欲聋的掌声在人群中响起，恭喜道贺的人不断向归辰归星涌来，周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满堂的热闹，置身事外。
“教主？”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慕才回过神来。
周慕慢慢地转身看着严客华，眼中是急于渴求一个答案，“我是谁？”
严客华察觉到了周慕眼中的脆弱，他一次次将这些脆弱收集起来，哪怕他从未看懂过这些缘由，回答周慕的话开始小心翼翼，“是……”
可周慕甚至没有耐心等待他的答案，摆手也往人群中走去，严客华的目光追随着周慕，望着周慕融入人群，送上贺礼，然后浅笑着远离。
好像从未融入过。
严客华忽然有些恼恨周慕不听他的回答，疾步将自己的贺礼塞给归星和归辰后，就走到周慕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地拉着人从侧边退了出去。
人群喧闹中，谁也没有发现少了他们两个。
周慕下意识的挣扎反抗，在看到拉着他的人是严客华后，便任由他去了。他现在情绪不太好，可前面拉着他疾步走的严客华，看起来更不好。
周慕本着舍己为人的思想，轻轻往回扯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客华，你怎么了？”
严客华本来努力积攒的勇气与怒气，随着周慕的先开口也逐渐消散，于是慢慢停住了脚步，但修长的手指还是执拗地附着在周慕的手腕上，彰显着自己的委屈。
从刚开始周慕选择站到对面的时候，他就开始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