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次御剑飞行
泠鸢朱唇微动，说话自带一种奇特的腔调，宛似娇嗔。
伊戈的耳朵不自主地动了动，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他转过头，蹙眉叹息: “是我碰到了头，你叫什么疼”
泠鸢伸手在他胸口一推: “你踩我脚了!”
伊戈低头，军靴的确蹭到了她的脚指。
“咳…”
伊戈神色微赧，原本就因为姿势尴尬而高擡的双臂愈发无处安放: “对不起。”
泠鸢看他那副耳尖泛红又故作镇定的模样，暗笑着摇了摇头。
心道，不同你计较。
她后退一步，转身走到沙发处坐下，又侧身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来坐。”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修，原本就极其优越的身段更加凹凸有致，简简单单的系腰浴袍楞是让她穿出了礼服感，加上那副像是在看猎物似的表情，简直又仙又欲。
伊戈移开眼，放下双臂: “你先穿上衣服再说。”
泠鸢的身子往沙发上一靠，双臂环在胸前: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伊戈迟疑了一下，紧紧了领口，缓步走过去坐下。
他垂着眼睑，在想要从哪里说起。
其实之前在战场围追最后一波兽人时，发生了意外。
因为兽人奔逃的方向过于分散，所以单兵小队也是分开追击的，他当时杀上了头，完全没注意跟上来的单兵中有人会偷偷放了黑枪。
那人是看准了他的脑袋射击的，因为子弹最后停下的位置距离他的脑袋不过三公分，然后就被泠鸢徒手挡下了!
徒手挡子弹是什么概念
理想状态下，速度一样或区别不大的时候，物体相对而言是静止运行的，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枪械射击的速度不可控，且威力和穿透力完全可以刺穿炸破人类的手掌…
总之，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这不由得让他回想到泠鸢第一天在基地大门外也是如此“神奇”。
更让人震惊的是，泠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把那人拽到了身前，然后下一秒那人就原地消失了…
然后她窝在自己身前，邪笑着说了句: “我又救了你一命哦，伊戈上尉，你得好好报答我才行。”
当时兽人的呼嚎声和其他战士的叫喊声很大，但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泠鸢那句十分邪性的话。
“你在想什么”
泠鸢的声音响起: “你看出我不是人类了，对吧。”
伊戈抿唇。
她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声音很轻，像是一种蛊惑。
泠鸢说着侧过身，一手支着下颚，一手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眼神含笑地盯着伊戈看: “但你并没有告诉别人，是怕我被切片研究吗”
伊戈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与她胳膊的相碰，目光再度移到别处，尽量不去看她那双含笑的眸子。
泠鸢看他这般刻意地拉开距离，忍不住气笑了: “你在怕我吗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伊戈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他缓了缓心绪，终于问出最疑惑的问题: “之前在死亡沙海…”
“是我。”
不待他说完，泠鸢已经笑着点头: “你认出我了”
伊戈心下一惊。
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猜测，但真的听到肯定答案，又觉不可思议。
但他面上还算镇静: “所以，你…是来自第四星域还是第六星域”
第四星域和第六星域都是灵族主宰，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具有智慧的意识体，却能入侵任何一种毫无防备的生物，但他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到第九星域来的。
因为按照星际公约，高星域物种不能长久待在低级星域，更不能无故插手低星域事务。
但泠鸢不但在第九星域待了近半年，还加入了人类军团，这明显是违背星际公约条例的行为，会被更高星域的主宰所制裁甚至抹杀。
泠鸢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或许也不在意。
她低头一笑，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都不是哦。”
或许是看伊戈对自己并不是人类的事情接受度十分良好，泠鸢很干脆地同他讲了自己的情况。
虽然她的记忆不完全，但她知道自己是魔界老祖，十二魔君的饲主，还知道自己曾经一度厉害到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差一点就能神那种…
换做任何一个人，听泠鸢讲那些云里雾里的话，一定会认为她在发癫又或者在讲故事做白日梦，但伊戈听得十分认真。
甚至在听完泠鸢长达半小时的叙述后，伊戈还神色未改地用自己的理解重覆了一遍: “所以你并不是我理解中的高星域物种，而是完全来自另一个位面世界。只是来到第九星域后，你没有肉身，然后通过…通过我才进入到了艾妮维拉曼的身体中，对吧。”
伊戈也没有用疑问句。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感受到她的恶意，又或许她话中描述的世界太过真实和细节，所以他本能地相信泠鸢所说的话。
泠鸢摊手: “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
伊戈竟然浅浅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当初的出手相助，也感谢你选择站在人类这一方。”
对于伊戈来说，泠鸢就是一个完全超越人类的存在，如果她站在虫族或兽族任何一方，人类都要面临更大的威胁。
伊戈这话说得十分情真意切。
然而泠鸢却歪了下头: “我可没有选择站在哪一方哦，我来这里单纯是为了你而已。”
伊戈擡头，四目相对。
“艾妮维的肉身并不完全适合我，而我要回魔界，就要进化出真身。说白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伊戈上尉…”
泠鸢唇边挂着邪笑，栖身上前，几乎贴在他耳边: “你愿意贡献自己，以身饲魔吗”
以身饲魔
极具蛊惑力的魔音穿耳。
伊戈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死亡沙海，濒死般地全身无力，只有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 “你是要吃掉我”
泠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放在他脑后，用额抵着他的额头。
她笑得妖媚而不自知: “我是魔祖，不是鬼修，不吃人。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做我的…修元工具就好。愿意吗”
伊戈强迫自己冷静，但他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受控地颤抖。
就在伊戈张口准备说话时，泠鸢撤开了身子。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泠鸢抖了一下手，七霓剑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然后又像变魔术一样地抖落出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类和一个狐耳兽人。
人类已经昏死过去，但胸口尚有起伏，还有一口气在。
狐耳兽人虽然是清醒的，但满目惊恐，下巴也被捏碎了。
伊戈虽然已经接受泠鸢不是人类的事实，但看到两个凭空出现的人，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之前也见过她将虫舰放进亚空间，但这次又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亚空间虽然有存在的可能性，但绝对不能储存活物…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呢
“这是之前对你开枪的人，至于这个兽人嘛…之前我听他提到了过金色骷髅团，我想或许还能问出别的东西…”
泠鸢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免不得解释了一下，又转过头冲他笑道: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
遥远的格蕾亚星球，虫巢深处。
受限于虫族女王的十馀位兽人祭祀席地而坐，他们围成一个圈，中央摆着一面花纹繁覆的古朴铜镜。
那铜镜就像是某个天眼卫星的终端屏一般，锁定的画面就是方才发生和结束在拉齐尔星球的战争。
“唉，可惜了。”
白头的鹿角兽人发出一声叹息: “哈鲁克部落全军覆没，却没能给人类造成哪怕一点致命的损失。”
一个戴着头套的兽人说: “那个布鲁达就是一只满脑袋长肌肉的蠢熊，本来就不能指望他们的。”
“我只想知道那个尼卡莫尔是谁，竟然能吹奏出神兽曲解除咱们联手释放的血祭术!”有兽人恶狠狠地说了句。
最先说话的鹿角兽人说: “那是贲达莫尔的独子，天赋极高，原本也是要送到格蕾亚来的，可惜啊…贲达莫尔并不愿归附虫族…”
“所以我才说熊型兽人的脑子不会转弯。”
头套兽人哼了一声: “如果那小子来格蕾亚接受我们众人的传承，灭掉人类后，还可以…”
“啪”的一声，蛇型兽人的尾巴狠狠地抽了他一下。
头套兽人意识到什么，立刻闭嘴。
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在虫巢，而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存在着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听虫。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过轻信星际海盗给出的情报。”
蛇型兽人的声音十分冷淡: “也不想想，为什么星际海盗会将拉齐尔的情报免费送给他们。”
头套兽人恰好也有这个疑问: “我也没想通。你知道为什么”
蛇型兽人瞥了他一眼: “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推测，毕竟拉齐尔是莱恩最先发现的，但最终的第一开发权却落到了别人身上…我想，是有人在针对莱恩。”
“呵，还莱恩说得好像你跟那个屠夫很熟似的。”
有兽人忍不住说了句: “人类的私心重又擅阴谋诡计，和星际海盗联手除掉对手的事并不稀奇，谁知道那消息到底是谁放的呢”
众兽人祭祀一时都沈默下来。
事实上，他们现在同虫族联手除掉人类的行为何尝不是与虎谋皮，异曲同工呢。
“千万不要小看人类。”
鹿角兽人沈了沈声: “当初的我们就是太过轻视人类，才遭到了兽神的惩罚…记住，只有人类的心不齐，我们才有机会夺回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