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们散了吧
沈牧醒的时候看到小胖在一旁小声打电话,浑身的疲软和酸痛让他的脑子慢慢清醒了。
小胖发现他睁眼,立马就过去看他:“牧哥,喝点水,你受伤了,别乱动。”
沈牧眼睛转了转,嗓子里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小胖给他端了杯水,扶起他的腰,喂到他嘴边。
沈牧低头喝了点水,喉咙湿润之后好受很多,随后他大口地喝了起来,整整一杯水都喝完了才满足。
“牧哥,你还想再喝点吗?”小胖关心道。
沈牧摇摇头。
他大难不死,又活下来了,生活真是会捉弄人,非要让他受一顿惊吓才行。
沈牧没来由地觉得难过,难道他一直都要扮演受气包的角色吗?
“牧哥,你感觉还好吗?要不要给你叫医生?”小胖拿纸给他擦了擦眼尾自动流出来的泪水。
沈牧的脖子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不算很严重,最糟糕的是,他裹着湿衣服吹了两个小时的寒风,感冒发烧了。
“不用。”沈牧闭上了眼睛,缓了缓。
“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吧。”
“你醒了,警察肯定要来跟你做笔录。他们要是问起你和顾哥的关系,你就按照我的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去回答。你就说,你是我的朋友,跟顾哥只有一面之缘,不熟。至于其他的,都是你为了跟罪犯周旋而随便说说的,目的就是打乱他的节奏,算不得数。”
“知道了。”沈牧擡手捂住了眼睛。
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啊。
小胖抱歉道:“牧哥,这件事闹得很大,多方媒体都盯着结果呢,顾哥已经忙疯了。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是……”
“我手机呢?”沈牧打断他。
“哦哦。你原先的手机被砸碎了,我给你买了新的,已经办好卡了。”小胖把市面上最新型号的手机给了沈牧。
沈牧接过手机,道:“录完笔录就可以走了,是吗?”
“嗯嗯,是的。”
“其他的事,你们都会处理好吧?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和我的工作吧?”
小胖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牧哥,你放心,顾哥都交代过的,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沈牧淡淡道:“让警察过来做笔录吧。”
小胖掏出手机往外走:“牧哥,这儿有些饭菜,都是保温盒装好的,还热着。”
门被轻轻合上,沈牧没有去看桌上的饭菜。
他在安静的房间里闭上了眼睛,无声流泪。
不安丶害怕丶恶心充斥着他的身体。
那张脸,那种气味,那把刀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身体控制不住发抖颤栗,反胃难受。
警察很快就来了,笔录做得很顺利,对于沈牧这样的高知识分子,只要你告诉他该怎么去做,他一定能够滴水不漏的完成。
半夜。
顾昱闻进门的时候看到沈牧埋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他听小胖说沈牧要订最快的机票回京城,于是便匆匆赶来看他一眼。
顾昱闻走到床边,轻轻地碰了碰那团被子。
“啊!”沈牧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他出了被窝,手里握着一把带着刀鞘的水果刀,眼里惊慌失措,浑身哆嗦。
顾昱闻伸手要拿下了他的刀,沈牧却紧紧握住。顾昱闻没办法,只好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温柔:“别怕。”
沈牧咬了一下唇,牙关都在发抖,紧紧克制着不让牙齿上下碰撞发出透露自已情绪的声音。
顾昱闻轻手轻脚上床躺在他身边,把惶恐的人搂紧怀里:“别怕,是我。”
说着,他慢慢拿下了沈牧手里的刀,放在身后的床头柜上。
沈牧触碰到温热的身躯,双眼忍不住含了眼泪。
“宝贝。”顾昱闻把他抱在怀里,裹紧了被子:“对不起,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受罪了。”
沈牧咬牙,眼里水汽越来越多。
“你跟我说句话好吗?”顾昱闻低头亲了亲沈牧的头发,上面仍然残留着一点汽油的味道。
这次的事情刻在了沈牧心里,就像这股难闻的气味,久久无法消散。
他渴望平静的生活,而不是顾昱闻带来的风雨。
沈牧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温热的液体。
他以为跟大明星相处,大不了就是被拍到,被炒作,被人发发黑历史。
没想到这件事恶劣的程度,已经到了生死。
“顾昱闻,我们散了吧。”
几个字在空荡安静的房间里飘荡,久久无法散去。
顾昱闻怔住,接着立马抱紧了怀里瘦小的身躯,埋头到他的肩窝里没有说话。
他无法相信沈牧要离开他,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什么是患得患失。
沈牧难受得不得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终于明白,享受顾昱闻的温柔和体贴背后都标志着价格,他也为此付出了沈重的代价。
顾昱闻有璀璨的星途,是富家少爷,可以无忧无虑。
而他注定活不了这么精彩的人生,他只是个在实验室里只会做实验写论文的呆板理科生而已。
“对不起……”
顾昱闻闷声,眼睛发红。他以为沈牧会怪他,埋怨他,呵斥他,大不了打他一顿。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牧想的是怎么远离他,逃避他,放弃他。
“让我回去吧,我们不要再见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算我求你。”沈牧吸了吸鼻子,眼泪不断,沾湿了顾昱闻的衣袖。
顾昱闻难受得收紧了手臂,把瘦小的人揉进怀里。他的心脏骤缩起来,就像被烈日晒得脱水。
沈牧第一次觉得顾昱闻的气息没有安抚,只有危险。
“等你病好了再说,可以吗?”顾昱闻低声道。
沈牧很坚定的回答道:“不。”
他只想拒绝这个人,回到自已的舒适生活圈,无论他说什么。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顾昱闻不敢看那张面对他只有惊恐慌张的脸。
沈牧从和他见面开始就没有怕过他,现在他却在恐惧,渴望逃离。
“我们不要再见了,顾昱闻。”沈牧忍痛说出这句话。
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头痛,他很不安,虽然这个人也在安抚他,但是他知道,顾昱闻就是那个给他带来不安的人。
顾昱闻身形僵硬,被这几个字戳烂了心脏。
原来这才是沈牧的决绝。
不会听他的解释,不会过问他的因由,也不会纠结他们的一切。
无论是甜蜜还是惊慌,所有的所有,沈牧都一把扔掉,毫无保留,一点都不怜惜。
“可以不走吗?老婆。”
“别这样叫我。”
沈牧听着这几个字刺耳。
他的心脏在酥麻的同时泛着疼痛,胸腔里止不住的痛意酸楚泛滥成灾,麻痹了他的四肢。
他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恐惧告诉他不能再为这几个字神魂颠倒。
他每次都想尝试着享受一份感情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等着他。
他被毫无预兆的扔回残忍的现实,认清他和顾昱闻之间的差距。
顾昱闻一动不动的抱着瘦弱的沈牧,咬牙隐忍他的裁决。
沈牧和他甜蜜过,暧昧过,动情的时候会一声一声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让自已为了他心跳加速。
他抱着沈牧亲吻过,安抚过,可是沈牧现在完全不需要。
这个人在他怀里依旧说着残忍不堪的话语,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心脏撕裂的痛感,肌肉酸麻紧绷的失控,胸腔就像弥漫无尽的硝烟,让他呼吸困难。
最终,还是让他脑子里溢满了孤独寂寞,悔恨交加。
顾昱闻眼眶逐渐泛红,深吸了一口气,憋回了有可能出现的眼泪,似乎是做出了妥协和决定:“我放你回去。”
“好,谢谢。”
沈牧说不清楚自已对这个答案算不算得上满意,他现在只想逃离,不想再纠结那一丝丝钻心的痛意。
“快睡吧,养好了再回去,你也不想你的朋友看到你这副样子。”顾昱闻抱紧了他挤进被窝里,亲吻他的额头。
沈牧躲开了他的吻,心脏难受到窒息,还是立马开口拒绝:“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去。”
“先睡吧。”顾昱闻没有多说,只是抱紧了他。
沈牧闭着眼睛,被迫靠在顾昱闻的怀里。
他太紧张了,又害怕,温暖的怀抱让他没一会儿就放松了身体。
顾昱闻亲了亲沈牧的眉心,大掌在瘦小的脊背上轻轻抚摸。
刚刚沈牧一直在微微发抖,直到现在才开始安静下来。
明明没有推开他,很需要他,很害怕,嘴里却还是说着绝情的话。
其实沈牧不是冷静讥讽的时候可怕,是颤着声音说那些话的时候最让他无措。
顾昱闻微微退开,看到沈牧安静的睡脸,睫毛还挂着泪花,眉头也皱着,他情不自禁低头吻上沈牧的额头,轻轻蹭动。
沈牧在睡梦中,不安地微微抓紧了他的衣服。
“是我不好。”顾昱闻握住他的手放在腰上,亲吻他的头发,万分疼惜:“宝贝,等我。”
沈牧第二天醒的时候,顾昱闻已经走了。
他不去想顾昱闻离开是要去干什么,他只是看着空荡的房间发呆。
沈牧没有办法再去安慰自已,他害怕是一次又一次对他心理的压迫和摧残。
劫后重生不一定有欣喜,因为它一次又一次碾磨人的希望,再透出一丝缝隙让人以为是光明,实际上是命运在玩弄无知的人群。
沈牧让小胖把酒店的东西给他收拾好放进行李箱送到医院。
小胖全程都接送他,直到他下午坐上了回京城的飞机。
顾昱闻说到做到,还给他订了商务舱。
但沈牧已经没有了当初来时的心情。
顾昱闻一直在不远处跟着沈牧,期待他能回头看一眼,最好是发现自已。
可结果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牧进了机场,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十分麻利迅速地检票进站,仿佛在逃离一个吃人的魔窟。
飞机起飞后,顾昱闻也离开了机场。
沈牧回了自已的小窝,锁好门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小小的房间,熟悉的一切,这些都让他觉得安心。
果然啊,感情碰不得。
他这样的人,生命里只有实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