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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狂人不写日记 > 041先礼后兵

“虽然神庙也已经几乎默认了这个结果。”

  于段浑给自己茶杯添满,轻嘬慢品。

  “但我不愿意。”

  “瘸腿耗子死了,刮鳞刀也死了,这些过错都被记在我的头上。”

  “杀了你是能把事翻篇,但过错还在我脑门上挂着。”

  “事情要真的就这样翻篇了,我这辈子也别想往上爬了。”

  “所以我不甘心。”

  他不知不觉捏紧了茶杯,冯绣虎分明看到瓷面上迸出细密的裂纹。

  冯绣虎听明白了,于段浑这是属于工作中犯下严重错误,虽然组织出面把问题解决了,但老于却背了处分,以后升职无望。

  于是他接茬道:“这还要我教你?不甘心你倒是提上好烟好酒找领导求情去呀,有我什么事?”

  于段浑淡淡一笑:“还真有。”

  “要想把过错抹去,就得将功补过。”

  他把茶杯置于台面,瓷杯顿时散落成一摊细小碎片。

  “你比瘸腿耗子和刮鳞刀都更有能力,为什么不考虑加入神庙呢?”

  冯绣虎错愕张嘴。

  于段浑继续道:“莫忙着拒绝,你且听听是不是这理。”

  “现在瘸腿耗子和刮鳞刀都死了,看似是神庙失去了在底城和港口收税的手段。但只要你加入神庙,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化,底城和港口依然属于神庙,只是换了个更有本事的税官——也就是你。”

  “这就是我需要的补过之功。”

  于段浑略作停顿:“至于你,你好好想想,现在教会想让你死,而我是要你活,你难道有得选吗?”

  “教会给你那些,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应下,司礼的衣衫明天一早就能出现在你手里。”

  冯绣虎听得鼓起掌:“好一招釜底抽薪,我要跟了神庙,教会忙活这么久什么没捞到不说,还亏出去了底城的唱诗班,厉害厉害,只有教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于段浑眉梢一挑:“你这是答应了?”

  “没啊。”

  冯绣虎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

  冯绣虎先开口了:“你嘴皮子一碰就让我当墙头草,你倒是开心了,教会不得找我拼命?到时候第一个死的还是我。”

  于段浑解释道:“那时你也是正儿八经的神庙司礼,教会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况且我自会保你。”

  冯绣虎撇撇嘴,心里腹诽——这姓于的吹牛倒是一绝,神庙要真有这么硬气,也不至于现在跟他一个小小执事白话半天。

  似是看出了冯绣虎脸上的不屑,于段浑也没了好脸色。

  “话已经说透,你现在就是条砧板上的鱼,那一线生机要不要抓住,就看你自己怎么选。”

  于段浑轻捻山羊须,眼神斜着冯绣虎:“神庙和教会不一样,他们西边来的做事野蛮,神庙则讲究先礼后兵。”

  “现在我的‘礼’已经到了。”

  “神庙和教会的谈判还没结束,明日我要在上城旁听,所以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是答应,明晚这时就自行过来找我。”

  “若是没来,那就该我的‘兵’过去找你了。”

  ……

  冯绣虎被请出了神庙。

  还是那名司礼把他送到庙门外,临别时,司礼对他说:“姓冯的,别听不懂好赖话。想清楚前,你和你的人别再出现在港口区,这里没有洋神的位置。”

  冯绣虎想着事,没往心里去,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在考虑于段浑的提议是否真的可行。

  该说不说,于段浑讲得掏心掏肺,也的确是事实。

  冯绣虎要是铁了心跟着教会一条道走到黑,那今晚回去就得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准备明天跟于段浑干一场硬仗——跟神庙干仗,有多少人愿意来还真不好说。

  但要是跟了于段浑,教会找他秋后算账时于段浑真的能保住他吗?

  纠结中,冯绣虎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渡头。

  此时天色已晚,路边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渡头上显得有些昏暗。

  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断断续续的哭声也传入耳朵。

  冯绣虎茫然地抬起头,夜色下他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瞧见街口人影幢幢,许多人挤在那里。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觉,看什么热闹呢?

  冯绣虎心想,脚下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随着越走越近,哭声愈发清晰,血腥味也变得愈发刺鼻。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冯绣虎嚷嚷着挤进人群。

  听到他的声音,人群也自觉地让开道路。

  好不容易挤进来,冯绣虎终于看清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他的弟兄们。

  此时弟兄们挤作一团,却全都不吭声,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群里最高的那个就是顺子,冯绣虎拍拍他:“这是什么情况?”

  顺子嘴唇嗫喏了一下,摇摇头不说话。

  忽然,包围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滚!”

  随后更多人一起大喊了出来:“滚出去!”

  “害人精!”

  “滚出港口区!”

  “教会的狗腿子!快滚!”

  冯绣虎给气坏了,这些人怎的变脸这么快?

  他指着人群大骂:“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顺子一把捂住了冯绣虎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快速说道:“大哥,你……你看他们的手。”

  冯绣虎低头看去,待看清时,眼皮猛地跳了跳。

  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右手齐腕而断,而且是刚断不久,血迹将纱布渗得通红。

  红得刺眼。

  有几个面孔冯绣虎还有印象,是下午从他身边拿走册子的人。

  顺子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刻意压低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原因:“你走之后,神庙就来人了,司礼把所有拿过册子的人召集起来,全部剁掉一只手,还不准他们接回去,断手直接烧了。”

  “司礼说……这就是对娘娘不忠的下场。”

  不知是血腥味冲到了天灵盖,还是殷红的血色晃花了眼,冯绣虎有些恍惚,没听进去。

  他在思考。

  思考这到底算是于段浑迟来的礼,还是早到的兵?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既不是礼,也不是兵。

  于段浑只是单纯地想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惩戒,跟冯绣虎无关。

  他甚至不觉得冯绣虎会产生这种思考。

  因为他以为已经当上执事的冯绣虎跟他本该是同一种人。

  不把人当人的人。

  ps:有人不把人当人,这道理冯绣虎想不明白,所以读者老爷们快点多叫些人来,帮他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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