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绣虎不是一般人,他不认贵人,也不认府衙,只认他自己的道理。
显然管事在这站不住冯绣虎的道理。 可管事不觉得呀,他只知道贵人和府衙的批文就是最硬的理。 于是他哆哆嗦嗦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冯执事,你可看清了,我今天不是来招惹是非的,这批文上白纸黑字写了,给底城新建升降机,供工人们上下工通行。” “府衙点头的事,就是全帆城的事,你若非要拦着,那帆城还能有你立足的地方吗?” 冯绣虎点点头,把管事放下来:“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听。” 管事只当是冯绣虎松了口,于是在桌上把纸摊开,念道。 “查得工厂区呈报修建升降机一事,本府阅悉。” 管事小心瞥了眼冯绣虎,见冯绣虎面色如常,才继续念下去。 “夫升降机者,乃便利民众之设施……” 这话才出口。 砰! 冯绣虎一斧头剁下来,剁掉了管事一根小指。 “啊——!” 管事吃痛大叫,血迹染红纸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认真道:“你读错了,这句明明写的是,‘夫升降机者,乃盘剥民众之设施’。” 管事嘴唇直颤,不敢反驳。 冯绣虎指着批文:“继续读。” 管事颤巍巍弯下腰,颤声道:“……提高城乡建筑之效率,实为便民之举。” 砰! 又一斧剁下,管事的无名指和中指一块儿飞了出去。 不管管事哭喊惨嚎,冯绣虎纠正他:“又错了,这明明是说,‘提高摧榨苛虐之效率,实为便贵人之举’。” 管事坐在地上,将伤手抱在怀里,看向冯绣虎的眼神惊恐万分。 冯绣虎把他拎起来:“接着读。” 管事哭着喊:“冯执事!冯老爷!我的亲爷爷!” 冯绣虎拍拍他肩膀:“乖孙,你再不读可别怪爷爷给你上家法。” 管事没招了,啜泣着念下去:“兹准……兹准其所请,府衙予以批复。” 见冯绣虎又把斧头举了起来,管事打了个哆嗦,哭道:“又,又错了?” 冯绣虎点头:“你再想想。” 管事死死盯着纸面,那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憋得,半晌,他终于试着开口:“兹……兹拒其所请,府衙……不,不是,冯执事不予批复?” 他向冯绣虎投去征询眼神。 砰! 冯绣虎又把他食指剁了。 管事痛得满地打滚,嚎啕大哭:“又哪里错了?!” 冯绣虎咧嘴笑笑:“没错,这次是赏你的。” 冯绣虎弯腰抓起管事的一只脚踝,就这样拖着他来到众弟兄的面前。 冯绣虎问:“都看明白了吗?” 众弟兄面面相觑。 冯绣虎又问:“这底城到底谁说了算?” 这下终于有人明白了,人群中有人大喊:“班长说了算!” 此话一出,更多人相应起来:“明白了!全他娘明白了!” 冯绣虎满意了,他拍拍手:“那还愣着干什么?” 气势全回来了。 众弟兄摩拳擦掌纷纷拥上前,看向工人们的眼神个个不带善意。 之前管事上来就掏了府衙批文,众弟兄被震慑住不敢造次,但冯绣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这批文就是个屁,有他带头顶在前面,弟兄们才有了继续撒野的底气。 有弟兄上前帮三麻子解开了束缚,三麻子推开扶着他的弟兄,捡起一块碎瓷片杀气腾腾走过来。 他一句话不说,蹲下去就要抹管事的脖子。 冯绣虎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他是你亲戚怎的?这么急着给个痛快。” 三麻子揉了把脸,爬起来:“还是班长想得周到。” 说罢,他蹲下去三两下割了管事的手脚筋。 末了吐了口唾沫:“啐!狗仗人势的东西,底城有那么好闯?闯进来就莫惦记着走了!” 忽然,不远处有弟兄大喊:“工人要跑!” 冯绣虎抬头看去,原来不少工人见势不对,争先恐后抓着绳梯往上爬。 好在冯绣虎早有准备。 顺子含住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守在墙上的大麻子二麻子听见信号,当机立断将绳梯斩断。 爬到一半的工人纷纷惨叫着跌落下来。 稍稍缓过劲来的管事眼见大势已去,他也破罐破摔,瘫在地上破口大骂:“冯绣虎!你这是找死呀你!你不仅自己找死!还连累这么多人跟你一起死呀!” 冯绣虎蹲下来:“聊这么久,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呢。” 管事恶狠狠盯着他:“请教不敢当,大名钟思远,我就是个替老爷办事的下人,不值得冯执事费神多记,但我家贵人是规划司司长鲁鸿熙,这你可得刻在心里,免得到时候找轮回天报到时做了一问三不知的枉死鬼。” 冯绣虎笑道:“这点你就不如程爱梅,他至少知道到了我的地界要跟我客气说话,这份罪你遭得不冤。” 抄起斧子,冯绣虎拿钝的那头将钟思远的牙一颗颗敲下来。 “但你也别急,你就在这安心等着,好好看着,看你家贵人来不来救你,看这升降机能不能搭起来。” 冯绣虎这是怕他咬舌自尽。 多少是高估他了,才敲到一半钟思远又开始哭爹喊娘地求饶,可这时他说话已经漏风,嚎了半天冯绣虎也听不明白。 冯绣虎让人把钟思远吊在墙边显眼处。 顺子问他:“既要留他一命,那要不要每日喂些吃食清水?” 冯绣虎好心替钟思远婉拒:“人家是上城的金贵种,要是吃底城的东西给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小心他讹你。” 顺子啧了啧嘴:“但要是什么都不喂,这海边风大,怕是没几日就得被吹成腊肉。” 钟思远脸都吓白了。 冯绣虎却双眼亮起,拍手道:“腊肉好呀,眼看到年关了,我们还没准备呢。” 钟思远听得胃中一阵翻涌,哇一声吐了满身,他惊恐地望向冯绣虎和顺子:“你们——你们底城人居然吃人!?” 冯绣虎笑吟吟看着他:“这不是跟你们学的么。” 钟思远彻底怕了,他奋力挣扎,吊在半空却只能来回晃悠:“冯绣虎!你但凡是个爷们儿就讲讲道理!鸮人上工你情我愿,是你从中阻挠还两头不讨好!两头都被你得罪完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绣虎愕然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让鸮人上工?” “我明明是不让所有工人上工!” ps:冯绣虎携顺子在这里祝各位老爷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人人都当体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