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函谷关的晚风裹挟着黄沙，吹得城墙垛口悬挂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洛云握着腰间短剑，总觉得今日的灵气流动有些古怪——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天地元气，此刻正如漩涡般朝着城楼东侧汇聚。
“老丈，您这卦摊摆得可真是时候。“
洛云眯眼打量着城楼下新来的算命摊。
须发花白的盲眼老叟正在擦拭龟甲，案头香炉青烟袅袅，竟在虚空中凝成阴阳鱼图案。
突然一声裂帛之音划破长空，洛云猛地抬头。
只见三只金翅玄鸟自云端俯冲而下，利爪上缠绕的紫电将暮色劈得支离破碎。
这是大周王室豢养的灵兽，平日都镇守镐京，怎会出现在边陲关隘？
“这位公子，要算一卦么？“
方才还在城楼下的盲眼老叟，此刻竟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三尺处！
更诡异的是，那根探路杖敲击地面的节奏，竟暗合他心跳的频率。
“前辈说笑了。“
洛云按住剑柄后退半步，玄仙的神识扫过对方却如泥牛入海，“晚辈只是戍守此地的游骑校尉，当不起公子之称。“
老叟布满白翳的眼珠忽然泛起青光，嘴角笑意愈发深邃：“校尉大人腰间这枚玉珏，可是用昆仑寒玉雕的？“
洛云苦笑。
这枚贴身佩戴的玉佩，是七日前在终南山除妖时，从一头千年虎妖腹中所得。
不会，虎妖是这位前辈的坐骑吧？
玉帝不是封天绝地，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多大能？
话说…
从百年之前封印年兽开始，人间便开始对圣兽越来越崇拜，将圣兽命名为生肖，并且每一个在对应生肖年份出生的人都赐予相应属相，每十二为一轮。
每到属相当年，便要穿红色以喜庆。逢过年，放鞭炮，贴生肖福，驱逐年兽。
自此，百年后，人们对于神仙虽崇拜，但也认为其只是一个传说，毕竟年兽出没，神仙没有下凡，有的只是人们承认的圣兽。
不过，依旧有信神者。
奉年过节拜神仙还是传统，但人间基本无仙。
老叟的竹杖突然点在洛云眉心：“天道五十，其用四九。公子可知，这遁去的一...“
话音未落，关外官道上传来车马銮铃。
九匹纯白龙驹拉着的青铜轺车碾过黄沙，车辕上悬挂的青铜编钟无人自鸣。
洛云瞳孔收缩——编钟表面铭刻的饕餮纹，分明在吞吐天地灵气！
车帘掀起时，漫天星斗突然大亮。
身着素色深衣的中年文士踏空而下，腰间佩玉碰撞出清越声响。
洛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鲁国游历时，曾在杏坛远远望见过这道身影。
“孔...孔子？“
盲眼老叟突然放声大笑，手中竹杖往地上一顿。
霎时间风云变色，洛云看见城墙砖缝里钻出青翠藤蔓，转眼间在城楼上交织成棋盘，每根藤蔓都流淌着液态星光。
“仲尼来得正好。“
老叟的满头白发无风自动，龟甲在案头自行排列成卦象，“这局天地棋，老朽等了很久。“
孔丘广袖轻挥，九枚玉简悬浮身前：“老聃先生以周天星斗为盘，倒是比当年洛阳守藏室的手笔更大。“
他转头看向呆立当场的洛云，“小友可愿作个见证？“
洛云突然发现自己的神识正在发生异变。城楼下的戍卒们依旧在来回巡逻，却对近在咫尺的天地异象视若无睹。
老聃将酒葫芦抛向空中，琼浆玉液化作银河倒悬：“道可道，非常道——“
话音未落，东北方向突然传来洪荒巨兽的嘶吼。
洛云腰间玉佩迸发刺目紫光，映出千里外正在崩塌的山峦。
一头背生骨翼的朱厌撞破地脉，赤红妖火将夜空烧成血色。
“果然来了。“
孔丘叹息一声，玉简化作金色锁链没入虚空，“当年之战逃遁的孽畜，终究还是嗅到了人间气运。“
洛云正要拔剑，却被老聃按住肩头。
老者浑浊的瞳孔中浮现出太极图纹：“小友且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道！“
青竹杖点向妖火肆虐处，霎时间天地寂静。
洛云看到无数星辰从九霄坠落，每一颗都拖着璀璨光尾，在夜空中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先天八卦图。
朱厌喷吐的焚天烈焰，竟被星图中流转的阴阳二气生生冻成冰晶！
城楼上的藤蔓棋盘突然疯长，黑白双子自行跃入星图。
洛云神识轰然炸开，化作一团混沌之气，其中隐约有开天辟地的景象浮现。
他忽然明悟，这哪里是什么论道，分明是两位圣人在重定人间法则！
当朱厌在星光中灰飞烟灭时，洛云听见虚空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
老聃的叹息声中带着亘古的沧桑：“大劫将至，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函谷关外。
黄河之畔，夕阳如血，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泛起层层金光。
晚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的尘世喧嚣。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河边，两位圣人正相对而坐，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们静止。
老子身着一袭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而深邃。
他手中握着一根竹杖，杖头挂着一个酒葫芦，微微摇晃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中透着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源。
孔子则身着素色深衣，面容温和而庄重。
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不时轻轻翻动，眼神中透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真理的追求。
他的气质中有一种儒雅的沉稳，仿佛能用智慧化解世间的一切纷争。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简易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壶清茶，茶香袅袅，与河边的晚风交织在一起。
“老聃，许久不见，你依旧是这般超脱。”
孔子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温和地看着老子。
老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仲尼，你依旧是这般执着。世间万物，皆有其道，你我虽追求不同，但目标一致。”
孔子轻轻点头：“道，是万物的本源，是天地的法则。‘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道，是吾的终极追求，是一切德行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