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如细细密密的针不断在胸口戳刺,试图破开完整的肌肉,在上面留下深口。
与疼痛一并蔓延的还有湿热气息留下的酥麻和抚慰。
对方试图用最原始拙略的方式为她镇痛。
这种行为很熟悉。
以前在末世,那些锈迹斑斑的武器嵌在皮肉里出不来,导致伤口不断愈合破开,痛得人发昏的时候。
她的猫猫也是一个劲地替她舔舐伤口。
大猫脑袋哪里会知道这种行为止不了痛,反而让她刺痒得难受。
灼热湿软的触感不断在胸口徘徊,顾凌伊难耐吃力地撑开眼。
四周昏暗,天花板上隐隐似有跃动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木味,耳旁不时出现噼啪几声脆响。
胸上耸动的脑袋实在难以忽视,顾凌伊眯眸。
那缕银白毛发就在她下巴蹭着。
?
猫猫?
顾凌伊干涩的唇瓣动了几下,艰难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猫猫?”
胸口处的温痒突然停下。
傅临渊舔舐的动作顿住,不敢抬头。
她醒了?醒了多久?认出他了?
柔软的小手与往常一样穿梭在他的发间,最后轻轻覆在后脑勺上,久久没再动作。
傅临渊浑身僵硬,撑在她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会生气吗?
还是会厌恶?
或者是不愿理他了?
浅金眸子退却变黑,幽深的眼底翻涌上偏执与疯狂。
没关系,她迟早会接受的。
她哪都去不了。
她只能是他的。
在傅临渊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危险时,脑袋上的手忽然滑下。
平稳轻盈的呼吸声逐渐粗重。
又是一轮弹片把肌肉组织破开的过程。
她在痛。
傅临渊跪直起身,黑眸凝望那张因疼痛微拧的小脸。
他眼尾猩红,眉头紧紧皱着。
弹片得取出来。
可是不能找医生。
除非找一个杀一个……
傅临渊敛眸,竟真的思考起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
顾凌伊在无尽的疼痛中做了一个匪夷所思又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她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勾得傅临渊与她真正同房。
在一段冗长黏腻的前戏后,傅临渊要求她背过身去。
柔软的床榻即便跪趴得再用力也不会让她感到疼痛。
身后高大健硕的身躯袭来,顾凌伊只看到庞大的黑影将她包裹。
紧接着,后背贴上粗粝的短毛,异样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回头。
杏眸蓦地睁大。
琥珀色眼眸里映着一头身长超两米的变种黑豹,它额上的白毛大剌剌地向她示威。
像在书写四个大字:
宠物翻身!
“猫猫!”
顾凌伊惊叫出声,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
刺鼻的消毒水味差点剥夺她的嗅觉。
睫毛轻颤,她缓缓侧头,看到一身手术衣的傅临渊。
修长的手指上还握着沾满血迹的手术刀。
顾凌伊阖上眼皮,她一定还在做梦。
否则怎么会看到傅临渊打扮得跟一个医生一样……
“醒了?”
顾凌伊:“……”
这个梦真实得连声音都是3D立体环绕。
“凌伊。”
顾凌伊:“……”
阖上的眼皮重新睁开,顾凌伊眨了眨眼,晶亮地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俯身看她的人。
恢复光泽的唇瓣张了张。
“傅临渊?”
“嗯。”
傅临渊丢开手术刀,粗鲁地把身上手术衣脱下,将人从消毒过的病床上扶起。
弹片一取顾凌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取弹片的过程中,他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能碰到伤口。
否则,那个伤口将会无法愈合。
他是不同于别人的生命体,所以顾凌伊的愈合能力在他的肉体面前不管用。
好在,器具可以隔开他。
“喝点水。”
傅临渊捧着一杯温水递到顾凌伊嘴边。
漆黑的瞳眸与琥珀色眼眸对上。
视线交汇,两人目光复杂又执拗地望着对方。
傅临渊在等顾凌伊质问他是不是‘猫猫’。
而顾凌伊在等傅临渊询问她伤口的异样。
“你……”
“你……”
两人一同开口,一同停下。
顾凌伊就着傅临渊的手把水喝完后推开杯子。
她目光闪烁:“你……我、我体质特殊……”
傅临渊一愣,举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
“如果我说,我体质好所以伤口愈合得快,你信吗?”
傅临渊:“……”
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自己动手帮我取子弹?”顾凌伊尝试先发制人:“你会医术吗?”
傅临渊:“……”
她双眼滴溜溜地转,不像在憋好话,“下次你不要乱来!没有弄好怎么办!”
闻言,傅临渊眸色一沉,冷声:“你还想有下次?”
顾凌伊:“……”
一时口快,只顾着倒打一耙忘记措辞了。
看到她略显心虚的神色傅临渊就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了。
看来她刚才意识不清,没发现他就是‘猫猫’。
傅临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坐在床沿,伸手抬起顾凌伊的下巴。
迫使她看向自己。
低沉的声音严峻冷厉,“用‘心’接子弹?”
傅临渊面色阴沉,“就这么怕那个男人受伤?”
在他看完全程监控后立刻就知道了顾凌伊的想法。
能躲开的子弹被她生生扛了下来。
“我……”
顾凌伊自知理亏,她轻咬下唇,抬手揪着傅临渊的衣摆,“他……他中枪会死的……”
不只是受伤。
傅临渊敛眉,别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你呢。”
低沉的嗓音透着浓浓的不悦,“你不怕?”
“我不会死。”
顾凌伊语气笃定,却听傅临渊饱含深意的下一句:“你不怕痛?”
顾凌伊:“……”
怕!
她最怕痛了!
杏眸泛起一丝涟漪,顾凌伊小心翼翼地觑着傅临渊不太美妙的脸色,低低喃了声:“怕。”
密闭的空间一时变得安静。
良久,傅临渊胸膛起伏,低叹一声。
怕,也要为别人挡子弹。
就像当初,怕,也要把他从实验室里放出来。
傅临渊垂眸,手从下颌处移到她脸颊上,轻抚。
顾凌伊亲昵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因底气不足导致声音微弱,“你生气了?”
黑眸幽深,高大的身形缓缓俯下。
高挺的鼻梁埋在她颈间,紧实的臂膀将她笼罩。
“凌伊。”傅临渊声音沉闷,“下次不要这样。”
不然,他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