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沛晗说到这里，顾向昀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不少。
他对代佳宜的病情，也了解过，很难彻底痊愈，可能随时会复发，这会是一个漫长地抵抗病魔的过程。
这几年，代众非也为代佳宜找了很多医生，但效果甚微。
代佳宜的病情时好时坏，住在医院里，又极其容易受到其他病人的影响。
不得已，他才把代佳宜安排在了顾家投资的疗养院，为她安排了专门负责的医生和护士。
但正如钱沛晗给出的判断，代佳宜的情况，越来越差，
顾向昀从充满信心，到信心被一点点消耗，心中也已经仅剩下一半的信心了。
但是，他并没有灰心。
“钱医生，目前根据佳宜的身体情况，先开展什么样的治疗，对她更好？”
钱沛晗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新打印好的表，推给顾向昀，“这是我给病人制作的治疗方案。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同步进行。”
顾向昀拿起那张密密麻麻地表，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他抬起深邃的眸子，直接问道：“我需要怎样配合？”
钱沛晗说道：“我说实话，你并不具备相应的医学知识，能为重病的病人做的事情，微乎其微，按照我所提醒的，清楚不要做什么，才是最佳选择。否则，只可能会事与愿违。”
点点牵着外公的手，走到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钱沛晗的声音，从门里传过来。
点点在门口站住，扯了一下代众非的衣袖，示意外公停下。
代众非低头看了看她。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狡黠，小声说道：“外公……”
手扯了一下，示意他，先别进去。
祖孙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代众非对钱沛晗说的话，引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堂堂医学院教授，待在人家办公室前，做这种偷听的行径，也不是君子所为。
再者说，他是顾向昀的岳父，是代佳宜的家属，来找主治医生，还要偷偷摸摸地，也太不像话了。
点点此时已经把小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又被一股力道，拉了起来。
代众非冲点点摇摇头，“点点，这样不好，进去之前，先敲门，这是礼貌，记住了吗？”
点点扭头，看到外公的眼神，表情严肃，告诫她。
外公是在教训她，那种为人师表的强大威慑力，很有威严。
小家伙乖乖答道：“我记住了，外公，我现在……敲门？”
她抬起小拳头，咚咚咚，敲了三下。
她刚才贴在门板上，正听到钱沛晗对着顾向昀说话，声音放低了一些，“当然，也不要太悲观，病人的情况，还是要看她自己有没有积极配合治疗。”
敲门声，刚落下，点点推开了门。
钱沛晗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打扰，抬眼看到代众非。
语气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钱沛晗说这话时，之前声音里的温柔，像是被刻意减去了。
点点察觉到，她的语气突然又恢复了之前公事公办的冷淡。
钱沛晗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清冷，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温柔，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代众非还从来遇到待遇，一个小年轻对他态度如此傲慢的质问，简直太没礼貌了。
点点冲着钱沛晗说道：“我和外公来找我爸爸。”
我们可不是偷听哦。
点点松开代众非的手，哒哒哒跑向顾向昀身边。
顾向昀扭回头，看到代众非也站了起来。
看代众非略微阴沉的脸色，他对钱沛晗，说道：
“钱医生，这是我岳父，他也很担心我太太的病情。”
而钱沛晗因为被打扰了，神色也微微不悦。
顾向昀又介绍道：“钱医生，我岳父是天港医学院的院长。”
钱沛晗也是学医的，也应该面对代众非时，彼此留一些面子。
但钱沛晗似乎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面子，只淡淡瞟了代众非一眼，又对顾向昀说道：“大致情况我已经和你说了，顾先生可以和其他家属，转达我的话，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做重复的解答了。”
代众非受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怠慢，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顾向昀也察觉到，钱沛晗应该是知道代众非身份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这个前辈的态度很不客气。
代众非问道：“钱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公像是被气到了。
点点扯了下顾向昀，“爸爸……”
顾向昀朝代众非走了一步，“爸，钱医生很忙，我已经和她商议过了……”
钱沛晗抬眼看向顾向昀，这个男人在替她解释？
其实，他不必如此。
她也不需要。
代众非是什么人，她比他这个女婿，更加清楚。
毕竟都是在医学圈子里混了多年的，对于代众非的事情，她多少也有过耳闻。
她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不够尊重长辈。
但……
并非每一个长辈，都值得被尊重。
只能说，她已经维持了，基本的礼貌。
“好了，顾先生，方案我已经给你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请你们出去。我要工作了。”
代众非：“……”
钱沛晗这话是对着顾向昀说的，感觉到愤怒的那个，却是代众非，她这就是相当于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点点没感觉到钱沛晗的话，有多少不礼貌，只是她能看出来，外公很生气。
真的很生气，脸色都憋成了青中泛紫的样子。
而且，他只瞪了钱沛晗一眼，接着，狠狠瞪向顾向昀。
似乎要把一肚子的怒火，都朝顾向昀发射过去。
坏了！
点点赶紧哒哒哒跑过去，拉住代众非的手，“外公！外公，我好像听到外婆的声音了……”
代众非冲顾向昀冒火的眼神，立即收敛了，一个愣神间，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外。
点点赶紧代众非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外公，我们回去吧，妈妈可能醒了，我有点儿担心她。”
代众非嘴上答应着，“好，我们回去看看你妈妈……”
脚下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怒瞪顾向昀。
“你还不走？”
顾向昀也答应道：“好。我马上回去。”
又回头去和钱沛晗打招呼，却见钱沛晗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只埋头在一堆病例档案和检测报告单子之中，眼皮都没有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