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居时,已近晚上十点,男人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惫。把外套递给佣人,问道:“林小姐怎么样了?”
“先生,我不清楚,是李嫂在照顾。”
“嗯,给我准备晚饭吧。”
佣人微愣,先生很少有那么晚还没吃上饭的情况。
男人倒是缓和了不少,楼下的佣人不清楚情况,起码说明常青状态比较平稳。
李嫂把搭在女人身上的浴袍拉紧了些,“看,洗完澡是不是很舒服。”
“水一点都不可怕,是不是呀。”
浴室很暖,水嫩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粉。李阿姨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真的很好看,怪不得彦君那么喜欢。”
长睫轻颤,眼睛柔柔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不傻,知道谁对她好。
“咔哒。”
开门声响起,常青不由自主地往李嫂怀了靠。
“小姐,是先生回来了。你看呀。”李嫂笑吟吟地提醒常青抬头看来人。
“时间不早了,阿姨先去休息吧。”周彦君上前,自然接过干毛巾。
常青怕水,给她洗澡并不顺利,李阿姨花了很长的时间。衣物湿了大半,此刻也觉得冷,便没有推辞。
周彦君换上了家居服,看起来很有居家气息。他伸手拉了拉呆住的人,“我回来了。”
“还认得我吗?我回来了。”
女孩仰着头,犹豫着。
男人把人轻轻拉入怀里,“要不要抱抱?”
女人的耳根子红了,在男人怀里,轻轻点头。
没有人知道男人的内心如何欣喜,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对交流做出明确回应。
一切都有好转的机会,不是么。
她就这样坐在男人腿上,静静地抬头看他。男人在给她擦头,神情很是专注。细嫩的手攥着男人的衣角,她喜欢待在他怀里,这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双眼对视。常青躲开视线,脸粉粉的。
“害羞了?”周彦君心情很好,逗着她,期待她的每一点回应。
“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来,再看一下。”手指捏住脸颊上的软肉。
佣人从未见过先生如此温情的一面,也没见过先生如此矫情,要在卧室吃饭。强装着淡定,硬着头皮做事,早点摆好,早点下班。
周彦君很认真地为怀里人服务,并没有留意到有人进来。
发丝被吹风机吹起,拂面而过时痒痒的,常青不喜欢这种噪音。用手捂着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
心理医生说要多与她交流,最好便是能让开口交流。
“手还疼吗?”他握着女孩的手,指着上面的伤口问道。
“嗯?还疼吗?”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点了点头。
“那下次不要弄伤手了,好不好。”周彦君打开一只碘酒棉签,细细地给伤口消毒,“伤口泡水后要及时消毒。”
“说好。”周彦君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脖颈处,耐心地引导她发声。
懵懂清澈的眼,看着他的嘴唇,似在思考什么。
“……好。”极微弱一声。
“常青真棒!”男人很开心,眉眼都染上淡淡的笑意,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嘴角。
林常青没有忘记亲吻是什么意思,耳根泛着迷人的粉色,害羞地把脸藏起来,不再看周彦君。
他们就像极普通的已婚男女,妻子娇美,丈夫体贴。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会客室的地面,照亮了大理石美丽的花纹。今天天气很好,海港的凉风徐徐吹进这栋依山傍海的别墅。
李阿姨手巧,给林常青细细地编了头发。
头上的发箍是选料定做的。荔枝粉的真丝布料,点缀着粉光澳白珍珠,与常青白净透粉的肤色极为相衬,
如果忽略掉她略显局促不安的表情,和紧紧靠着李阿姨的肢体动作。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美丽优雅的小姐是个病人。
“林小姐的情况好转很多。”心理医生笑着寒暄道。
“最近还有出现应激反应吗?”
“没有应激反应了,但还是会被突然出现的响声吓到,好在没有一焦虑就啃咬手指了。”李阿姨细致地跟医生说明情况。
“上次说要多跟她说话,情况怎么样了?”医生问。
“会点头摇头表达了,有时候会说一两个字了。”李阿姨高兴地跟医生说道。
“嗯嗯,还是要多跟她说话,不要让她陷在沉默中太久。这种情况其实算是抑郁症躯体化的一种,多跟她交流、多让她表达自我,这对她的病情很重要。”
“另外她还有怕生的情况,家属有条件的话,可以逐步带她接触不同的环境……”
与家属进行一番沟通后,医生开始新一阶段的治疗。
医生起身走近,在靠近林常青的沙发上落座。
“你是谁?”医生无视林常青的抵触,一板一眼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回答我吗?”
林常青看着陌生的医生,张不开口,求救似看向李嫂。
一时僵持不下。
“林小姐还是很抗拒跟外界交流。”医生对另一张沙发上的周彦君说。
“另外,家属可以多跟她说以前的事情。让她可以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尽早建立健全的自我意识。”
结束后,李嫂起身送别医生。
周彦君走到常青身旁坐下,细心照顾了小半个月,她气色好了很多,男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女孩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思考。
“常青,要不要吃点东西呀。”周彦君温声细语地问。
女孩看着男人,长长的睫毛垂下,美丽的杏眼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好像平静湖面泛起的薄雾。
小声却认真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把女人抱起放腿上,耐心地回答:“周彦君。”
“你以前叫我彦君的。”
“你是谁?”女孩抬手,犹豫着落在男人脸颊上,又问了一遍。
“我是你丈夫。”
“丈夫。”她呢喃着重复男人的话。
“是的,丈夫。”
“是最亲的人。”
“丈夫。”
“丈夫。”女孩呢喃着这两个字,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