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忆柳只感到那只脚仿佛踩得不是那朵花,而是在往她的心尖上碾了又碾。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压迫过来,涂山忆柳脸色惨白地辩解道:“怎么会?尊上明鉴,这花是我们父女亲手从通幽谷新鲜刚采下来的——”
水如珞不阴不阳地笑了:“你们父女亲手采的?你们竟敢给圣女献上这样的东西,来人,将这两狐拉下去,打入血池,抽魂炼魄!”
“等等!”涂山忆柳霎那间脸上血色褪尽,“这花、这花不是我们弄脏的,是——”
“不是你们,还能是别人?也就是拿别人的东西来蒙骗圣女、罪该万死咯!”
“不不不,是我们,不、不是我……”
水如珞意味深长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小狐狸,事关性命,想好了再答哦。”
“是谁动了圣女的花?”
“究竟是谁要进我魔族的修罗血池?”
“只能活一个哦。”
六欲天魔说话,自带一种感染力,那血池之中的冤魂一声声,仿佛都萦绕在了涂山忆柳耳边,逼得她痛苦万分。
“……是,我爹!”
“对了,是我爹、是我爹弄脏了,圣女的花。”
刚想出声的老狐王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涂山忆柳,可他这个女儿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涂山忆柳!”老狐王颤抖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为父哪里对不起你?你来涂山,为父处处宠着你、纵着你,为了你,连阿萱都不顾了!你被追杀的时候,是谁在保护你?从没丢下过你?没有为父,你能活到今日吗?!”
“爹!”涂山忆柳面色大变地抬头,看了似笑非笑的众人一眼,忙去扯了扯老狐王的衣袖,今天若不交出一个人去,他们俩都得死!与其这样,倒不如牺牲一人。
“就当……再疼女儿一次,好不好。”
“涂山忆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狐王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高声叫道,“尊上圣女明鉴,此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都是这逆女自作主张。”
“你——你个老东西!你毒杀原配、欺侮女儿,你又大义凛然到哪儿去?尊上圣女明鉴,此事与小女并无干系!都怪我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互相揭露着对方的短处,活似一双仇敌。
老狐王望着面前这个一心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女儿,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哀。
吵着吵着,他忽然想到,要是当初没有将涂山忆柳带回来,是不是阿萱还在,他还是妖界尊贵的狐王,一家和乐,儿女绕膝?
他牺牲了他乖巧的阿萱,究竟给自己换来了些什么啊?
最终,车中的人似乎看厌倦了这样的戏码。
就是这样卑劣的两个人,害死了她的母亲,又害了她,真是可笑。
一道清泠的女声淡淡道:“行了,你们两个,一起上路吧。”
仿佛一道炸雷,猛然在两人耳边响起,炸得人头晕眼花。
涂山忆柳哭得涕泪横流,头往地上叩得震天响。
“圣女,圣女放过我吧,我愿为圣女为奴为婢,我会做得很好的。而且……而且刚刚不是说,只能活一个吗?”
水如珞微笑:“小妹妹,魔说的话,哪里作数呢?来,跟姐姐上路吧。”
涂山忆柳尖叫着被拖走,可老狐王却因为那一声僵在原地。
这是……
直到七宝金根车辘辘远去,晚风拂动那轻纱,那一张熟悉的面容不经意飘入眼底。
老狐王霎时间老泪纵横:“阿萱——阿萱,是你吗?父王错了啊!父王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
车内,魔尊轻笑:“呵呵,要不要停下来听一听?”
“不听了。”苏若萱轻轻摇了摇头,“他是知错了么?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