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候的江池,自嘲、病态。
他还不停地咳嗽,显得整个人更加阴郁。
祁愈安皱着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池言语中的玄机。
只是,祁愈安见过陈心念被他害得最崩溃的样子,所以,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祁愈安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江池:“怎么?该不会……你这个博士生导师的水平,其实,还不如我这个普通的硕士生吧?”
祁愈安额头的青筋凸出,每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逼出:“如果她有事,你信不信,这世上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江池冷笑:“呵,相比知道比死亡恐怖的事情,我更好奇,祁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未婚妻?”
“你还敢叫她未婚妻?”
“我和陈心念在一起比你早,我吻她嘴的时候——”
砰!
这次,一个拳头重重地打在了江池的脸上!
什么医生悲悯,绅士风格,统统都是道德绑架!
遇到这种败类,祁愈安只想把他往死里揍!
江池早已没有还手的力气,鼻血很快从惨白的脸上涌出,气息奄奄地靠在墙壁上。
祁愈安扯他领子的手还没有松,眼看第二拳就要落下的时候,走廊尽头第三个男人小跑过来。
华证是听说陈心念出事就第一时间往医院赶的。只是没想到,刚刚赶到,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祁愈安!还看到了江池!
祁愈安之前和陈心念相传要订婚的事情,在京北都传遍了,同为医学圈的华证不可能没有耳闻,只是他也没有太敢相信,堂堂祁家少爷,居然能看到一个普通小户人家的女孩?
直到现在真的看到身长如玉的男人站在这里,华证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华证只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试图介入祁愈安和江池中间。
他身形比他们矮一些,175+,但身材是属于壮实的那种,还真的被他给成功了。
华证:“别冲动!”
“祁少,你先去照看心念,江池,你自己也生着病,赶去看看有没有受伤!”
祁愈安和华证只在祁家作为雇主和雇员的身份见过几面,至于江池,也算是华证的学弟。华证现在是以大师哥的身份劝说江池。
只是,祁愈安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傲的人,哪怕都是同行、也是专家,只因为昨天见过华证看陈心念的那个眼神,就注定祁愈安这辈子都不会再正眼瞧华证一眼!
他松开了江池,却不是给华证面子,而是因为他本来就要去看陈心念。
华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随后转头看向江池。也很不认同地道:“池子,心念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和你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当年为你牺牲的一切吗?”
华证问的这些问题,江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啊,对得起吗?
江池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风衣,把整个下半张瘦削的脸藏在领子下面。一言不发地落寞地离开了走廊。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你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江池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依然没有答案。
唯一能确定的,自己此生最开心的一晚,是陈心念答应他追求的那晚。
虽然后来他对她厌了,但那一天,真的是他的人生时刻!
所以,刚才他在陈心念的病房里,口袋里明明放着两瓶东西,一瓶是直接能让陈心念致死的毒药,另一瓶,是……
他拿出了后者。
只因为他想留住那个人生时刻!
希望,祁愈安那个所谓的天才,能发现他放在陈心念床头的东西吧!
……
祁愈安推开病房的门,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像是怕扰了床上那抹脆弱的身影。
祁愈安先是检查了一下陈心念的身体状况。
好在各项指标数值都正常,料想江池也不敢在医院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
然后,他在她传遍坐了下来。眸底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手握住她手的时候,她好像有感应般睫毛轻轻颤动。
“心念?”祁愈安像看到希望坐直了身子。
可是,她只是颤了两下睫毛,根本没有睁眼!
男人的目光又一点点落下去。指尖轻轻拂过她额间的碎发,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作为医生,他见过无数生死,手术台上更是冷静自持,但此刻,面对这样的画面,他竟然心底感受到了一丝,慌。
这是作为祁家少爷和天才医生的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脚尖踢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陈心念的包。
祁愈安顺手想把包放到边上去。结果刚一挪动,半开的拉链里瞬间滚出一对已经被压扁的梅花糕……
梅花糕已经凉透了,馅料已经有点被挤出来,紫红色的是豆沙,浅黄色的是桂花酱……突然就有种命运袭来物是人非的感觉。
男人的心瞬间狠狠地揪疼了一下。
脑海中同一时间闪过她早上的笑颜——
“江市的特产就是梅花糕,我去给你买点来当早饭吧,你北方的,肯定爱吃豆沙馅儿,行吗?”
……
可看着如今已经气若游丝的女人,男人的肩头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弧度在轻颤。
如果,连他自己都救不好陈心念……
这时,电话响起。
“喂。”祁愈安的嗓音微微嘶哑。
“导儿!”
来电的是他在京北的博士生助理,叫祁愈安导师,活泼起来就带着懒懒的京腔叫导儿。
“心念姐是不是出事了?苗院士知道了,现在正在坐专家飞机赶来!”
祁愈安:“她来干什么?”
博士助理:“我也是在医院门诊旁听到的!说是上次给心念姐的基因测试有新进展了!”
“怎么说?”祁愈安神色微缓。
“和导儿您推得差不多,心念姐的阴影确实存在,但那个位置……不开颅,没那么容易判断就是肿瘤!”
“病理科那几个老头不敢开口,怕误诊出事故担责……最后是苗教授担保他们才最后肯说念姐的治疗方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病理科下定论,其他的科室才能进一步开展动作。
这一步,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进展!
祁愈安:“苗芳怎么说的?”
博士生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苗教授今天……当着所有专家的面说,这一次由她亲自给最爱的徒弟做手术!做不好,她就永退医坛!”